墓穴的阴冷仿佛已经渗入了骨髓,即便重新沐浴在高原炽热的阳光下,也无法轻易驱散。一行人踉跄着远离了那个吞噬了老教授和两名伙计的魔窟,直到回头再也望不见那片崩塌的山崖,才敢停下来稍作喘息。
每个人都像是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游魂,衣衫褴褛,满面尘灰,眼神里交织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深不见底的疲惫。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踩在碎石上的沙沙声,沉默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老教授的惨死、墓中诡异的生物、还有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棺椁……这一切都太过骇人听闻,超出了他们以往任何一次探险的认知范畴。
吴涯被阿芸和另一个受伤较轻的伙计大周一左一右地架着,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额头上不断渗出虚弱的冷汗。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伤口虽然被阿芸用随身携带的止血粉和干净布条简单包扎过,但依旧有暗红色的血迹不断渗出。他的身体异常沉重,几乎大半个重量都压在了阿芸和大周身上。
“歇……歇一会儿吧。”吴涯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
领队的老吴(另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伙计,并非吴涯)看了看几乎要虚脱的众人,又望了望身后确定没有追兵,终于点了点头:“原地休息一刻钟,保持警戒!”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瘫坐在地上,拿出水壶贪婪地灌着水。阿芸小心翼翼地将吴涯扶到一块背阴的岩石旁坐下,拧开水壶盖子,递到他嘴边。“吴涯哥,喝点水。”
吴涯勉强喝了一小口,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喝了,然后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微微颤抖。阿芸担忧地轻拍他的后背,触手一片冰凉。
“吴涯……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口很疼?”阿芸的声音带着哭腔。
吴涯没有抬头,只是摇了摇头,含糊地说道:“没……没事,就是……累,还有……冷。” 此时正值午后,高原的日照强烈,紫外线灼人,其他人即便坐在阴凉处也能感受到空气的燥热,但吴涯却像是在三九寒天,牙关都有些打颤。
阿芸连忙从背包里翻出一件备用的外套,披在吴涯身上。这一幕被旁边的伙计们看在眼里,眼神都有些复杂。大周喘匀了气,凑过来低声道:“阿芸姑娘,吴涯兄弟这状态……不太对劲啊。光是失血过多,也不该这么怕冷吧?”
阿芸何尝不知,但她只能强自镇定:“可能是墓里阴气太重,伤了元气,加上惊吓过度。让他缓缓就好。”
休息时间一到,队伍必须继续前进,必须在天黑前找到相对安全的扎营地点。再次上路时,吴涯的状态似乎更差了。他几乎无法独立行走,全靠阿芸和大周搀扶。而且,众人渐渐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现象。
当队伍穿过一片没有遮拦的开阔地,强烈的阳光直射下来时,吴涯会表现得极其痛苦。他会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身体蜷缩起来,脚步也变得踉跄蹒跚,仿佛那阳光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无处可逃。只有当他被快速拖到岩石或山体的阴影下时,那种剧烈的反应才会稍微平息。
“他……好像很怕光?”一个年轻的伙计小声嘀咕道,被老吴瞪了一眼,不敢再说话。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力大无穷地推开墓门,现在又如此畏光,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伤员该有的表现。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决定在此过夜。伙计们熟练地支起简易帐篷,点燃篝火,开始加热罐头食物和烧水。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让饥肠辘辘的众人暂时忘却了恐惧,围拢过来。
阿芸盛了热腾腾的肉罐头粥,小心地吹凉,端到一直蜷缩在帐篷最阴暗角落的吴涯面前。“吴涯哥,吃点东西,有了力气才能恢复。”
吴涯抬起头,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涣散。他看了一眼那碗冒着热气的粥,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脸上非但没有露出食欲,反而泛起一股极力压抑的厌恶和恶心表情。他猛地扭过头,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拿走……我……我不饿。”他的声音更加嘶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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