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这座庞大都市的喧嚣与浮躁缓缓沉淀。远离了市中心炫目的霓虹,城东老区一片昏沉,只有零星路灯在潮湿的空气里撑开几团模糊的光晕。狭窄的巷道纵横交错,像城市皮肤上隐秘的褶皱,藏匿着白日里不为人知的故事。
吴涯拉高了连帽衫的领口,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阿芸走在他身侧,同样戴着帽子,警惕的目光透过帽檐下的阴影,扫过每一个岔路口和垃圾桶后可能存在的窥视。两人的脚步放得很轻,但在这寂静的深巷里,依旧能听到脚步与湿滑石板摩擦的细微回响。
自从那场改变命运的考古发掘后,这种如影随形的警觉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吴涯能感觉到,胸腔深处那块冰冷的骨头,似乎也因这紧张的氛围而微微震颤,散发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渗透他的四肢百骸。它不是疼痛,更像是一种无时无刻的提醒——提醒他,他已非纯粹的凡人。
“快到了。”阿芸低声说,声音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指了指前方巷子尽头一扇不起眼的、漆成墨绿色的铁门,门牌号已经锈蚀得难以辨认。“苏婉博士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吴涯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苏婉博士,这个名字是他们在绝境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是国内极少数学术背景复杂,既精通材料科学和生物工程,又对古代神秘符号和失落文明有深入研究的学者。更重要的是,通过某些极其隐秘的渠道,他们得知苏婉对“不化骨”这类超自然遗物抱有近乎偏执的学术兴趣,且风评中提及她为人正派,厌恶那些企图将超自然力量武器化的势力。
阿芸上前,没有按门铃,而是在门框上方一个隐蔽的缝隙里摸索了一下,轻轻叩击了三下,停顿,又叩击了两下。
几秒钟后,铁门上方一个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微型摄像头发出极其微弱的红光,闪烁了一次。紧接着,是机械锁芯转动的轻响,“咔哒”一声,铁门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进入的缝隙。
门内是一片黑暗,只有一丝消毒水混合着陈旧纸张的味道飘出。
“进来。”一个冷静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阿芸率先侧身而入,吴涯紧随其后。他刚踏入屋内,身后的铁门便无声无息地自动合拢、锁死。与此同时,柔和的白光亮起,驱散了黑暗。
他们身处一个类似门厅的小空间,四壁是冰冷的金属板,前方还有一道厚重的隔离门。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无框眼镜,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女子站在他们面前。她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面容清秀却带着明显的倦色,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快速扫过阿芸,最后定格在吴涯身上,目光仿佛能穿透衣物,直视他胸腔内的异物。
“苏婉博士?”阿芸确认道。
“是我。”苏婉点了点头,她的语气没有太多寒暄的意思,直接而高效,“路上没遇到麻烦吧?”
“应该没有,我们绕了很久。”阿芸回答。
苏婉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吴涯身上,微微蹙眉:“你看起来气色很差。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转身,在隔离门旁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又进行了虹膜扫描。第二道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内部的景象。
门后并非他们想象中堆满瓶罐罐的传统实验室,而是一个宽敞、挑高惊人的空间。整体是简洁的银白色调,充满了未来感。一侧是各种吴涯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屏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另一侧则像是生活区,有简单的床铺、厨房和卫生间;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整面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语言的古籍、线装书,甚至还有不少竹简和龟甲的复制品,与现代的学术期刊杂乱地放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时空交错感。
“这里是我的临时研究所兼安全屋。”苏婉解释道,语气平静,“屏蔽措施很完善,常规的探测手段找不到这里。你们可以暂时放松一下。”
吴涯直到这时,才真正稍微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他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金属工作台。
“吴涯!”阿芸连忙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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