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巨大的阴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吞噬着白日的喧嚣。
吴涯和琉璃行走在光线难以触及的角落,他们的感知如同交织的蛛网,轻轻拂过砖石的缝隙与空气的流动。
在一处废弃车场锈蚀的集装箱阴影里,他们“看”到了非人的残留印记——并非脚印,而是一种空间被强行糅合又撕开后留下的、仿佛烧灼般的灵魂伤疤。
追踪这断续的痕迹,他们遭遇了一个扭曲的怨灵,它嘶吼着扑来,却在接触到吴涯身上那异常平衡的共生光芒时,如同被烫到般蜷缩。
琉璃捕捉到它混乱意识深处的一个清晰指令:“找到……门扉之钥……”
而这把钥匙的描述,竟与他们苦苦寻求的、用以稳固自身共生状态的那件秘宝,惊人地相似。
敌人与他们,竟在争夺同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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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如同稀薄的蜜糖,勉强涂抹在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却已无力驱散下方街道愈聚愈浓的阴影。白日的喧嚣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为隐秘、更为蠢动的节奏。霓虹初上,斑斓的光线努力刺破渐深的暮色,却也在脚下投下更多光怪陆离的暗影。吴涯和琉璃,就行走在这片明暗交界的灰色地带。
两人之间的气氛与往日不同。一种无形的、微妙的共鸣感萦绕在他们周围,仿佛空气也因他们的靠近而产生了细微的涟漪。这便是“共融”带来的奇异感知。无需言语,甚至无需眼神交流,他们的灵魂如同两根被调至相同频率的音叉,共同震颤着,捕捉着城市阴影中那些常理无法触及的“痕迹”。
吴涯的视觉边缘,世界呈现出一种重叠的景象。现实的砖墙、沥青路面之上,偶尔会浮现出淡薄如雾的色块与线条——那是情绪残留的印记,是能量流动的轨迹。而琉璃,她闭目时“看”到的更为清晰,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景象,如同在平静的水面阅读波纹传递的信息。
“这边。”琉璃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但吴涯立刻感知到了她意念所指的方向。那并非听到,而是如同心底自然浮现的指引。
他们拐进一条背街小巷,垃圾的腐臭味与劣质涂料的刺鼻气味混杂。但在他们的灵魂视角下,这里弥漫着另一种更令人不适的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带着腐朽与怨恨的特质,如同一条看不见的黏湿触手,拂过心灵的角落。
“很淡,但没错。”吴涯低语,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某件硬物,那是一件古老的法器残片,如今能略微帮助他们调和彼此灵魂的波动。“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留下的黏液,不过是在灵魂层面上。”
琉璃微微颔首,她的指尖在空中虚划,引导着吴涯的感知聚焦。“看那里。”她的意念传递过来。
在吴涯重叠的视野中,小巷尽头一堆废弃纸箱旁,原本寻常的水泥地面上,浮现出一片极不自然的“痕迹”。那不是脚印,也不是任何物理破坏。那更像是一小块空间本身被强行扭曲、糅合,然后又粗暴地撕开,留下一种仿佛烧灼后的、不断散发微弱痛苦涟漪的“伤疤”。这痕迹的颜色难以形容,仿佛是现实底色被抽走后露出的虚无,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蒸发。
“幽冥之力腐蚀过的空间。”琉璃的意念带着凝重,“腐蚀性不强,像是无意间泄露,或者……某个存在匆忙路过时滴落的‘唾液’。”
吴涯感到一阵恶寒。这种力量与维系他和琉璃之间脆弱平衡的力量性质迥异,充满了侵略性和破坏欲。追踪这种痕迹,如同在黑暗中循着毒蛇爬行的黏液前进,危险且令人作呕。
他们继续追踪。痕迹断断续续,穿过污浊的下水道口上方(那里残留的气息更浓),越过寂静无人的儿童游乐场(秋千在微风中自摆,发出吱呀声响,灵魂视角下却缠绕着几缕惊恐的情绪丝线),最终指向城市边缘一个废弃多年的货运停车场。
巨大的场地空旷得令人心慌。废弃的集装箱如同锈红色的金属巨兽尸体,杂乱地堆叠着,投下错综复杂、深不见底的阴影。风声在这里变得诡异,穿过集装箱之间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就在这里,他们的共生感知同时绷紧!
“在那边!”吴涯猛地转头,望向场地最深、最暗的一角。那里,几个集装箱歪斜地搭成一个三角状的狭窄空间。
一股明显的、带着恶意的阴冷能量,如同涟漪般从那个黑暗三角区扩散开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细碎、混乱、充满痛苦的呓语,直接作用于他们的意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敛自身气息,放轻脚步,如同潜行的猎手,悄然靠近。
在三角区的入口处,他们看到了它。
那是一个低级的怨灵。它的形态极不稳定,像是一团人形的、不断扭曲翻滚的黑色烟霾,只有偶尔凝聚时,能勉强看出一个模糊、痛苦的人脸轮廓。它似乎被束缚在这个角落,无法远离,只是不停地用虚无的“手臂”拍打着锈蚀的集装箱内壁,发出无声的嘶吼,散发出绝望与怨恨。它身上散发出的幽冥之力,与他们在城市阴影中追踪到的腐蚀痕迹同源,但更加浓郁、更加狂乱。
“被操控的……”琉璃的意念传来,“它的核心被种下了某种指令,像提线木偶。”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尤其是吴涯和琉璃身上那种既非纯粹生者、也非纯粹灵魂的独特状态,那怨灵猛地“转身”,模糊的脸部裂开一道仿佛嘴巴的缝隙,发出一阵直刺灵魂的尖啸!下一秒,它化作一道黑色的疾影,带着浓郁的恶意,直接扑向站在稍前方的吴涯!
速度快得惊人!
吴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并未感到预想中的灵魂冲击。就在那怨灵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他胸前佩戴的那块法器残片,以及他与琉璃之间那种不稳定的共生平衡所自然散发出的微光,同时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