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安葬了满谷先贤遗骸,拾起散落玉简。李森与林采薇肃立于新起的冰冢玉碑前,静默良久。谷顶奇异晶石光芒流转,在洁白的冰面与晶莹的玉碑上投下清冷的光晕,更添几分庄严肃穆。谷中灵气浓郁依旧,却少了那一份令人窒息的死寂悲凉,多了几分安息后的宁静。
“师兄,我们接下来……”林采薇轻声问道,打破了沉寂。她望着这瑰丽而寂寥的冰雪仙谷,心中既有对先贤的无限敬意,也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此地灵气之浓郁,实乃她生平仅见,即便只是在此修炼,也远超外界百倍。
李森收回望向山谷深处的目光,眼中已恢复清明与坚定:“玄冰真人遗言中提及,谷中遗藏,有缘者得之,可酌情取用。但核心传承与宝库,需满足特定条件方能开启。我们既然已到此地,又有玄冰戒在手,至少可先了解一下各处殿阁的情况,收集散落的典籍玉简。也可探寻此地灵气如此浓郁,阵法维持数百万年不衰的奥秘。”
他顿了顿,望向林采薇:“此地于我等乃是天大的机缘,但亦需谨记玄冰真人之嘱托,心存敬畏,取用有度,不负先人守护之心。”
“采薇明白。”林采薇郑重点头。
二人御风而起,沿着山谷中轴线,向深处掠去。谷中建筑群规模不大,布局严整,大致可分为数个区域。最外围是弟子精舍、讲道广场、演武场、灵植园等生活修炼区域。中层则是各类功能性殿阁,如“炼器坊”、“符箓堂”、“阵法殿”、“百草堂”等。而最核心处,则矗立着三座最为雄伟、被浓郁灵雾笼罩的宫殿,呈“品”字形分布,气象森严,显然乃是宗门重地。
“看其格局,这三座主殿,恐怕便是藏经阁、丹经阁与宝库所在了。”李森悬浮半空,指着那三座宫殿道。玄冰戒传来微弱的感应,似乎对中间那座最为巍峨、通体如墨玉砌成、散发着厚重沧桑气息的大殿反应最强。
“师兄,我们先从何处探起?”林采薇问道。她此刻心境已平复,对探索这上古遗迹充满了期待。
“不急于进入核心主殿。先在外围与中层殿阁看看,收集散落信息,熟悉环境。玄冰真人说‘有缘者得之,可酌情取用’,外围这些殿阁中的遗物,或许便是留给后来者的‘缘法’。”李森思忖道,“先去那边,似乎是藏书或存放玉简之处。”
他指向靠近中层区域的一栋相对雅致、飞檐斗拱的楼阁,其匾额早已脱落,但门楣上依稀可见“翰墨阁”三个古篆残迹。楼阁保存尚算完好,只是门窗皆有冰晶覆盖。
李森以玄冰戒轻触阁门,门上光华一闪,冰晶无声消融,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一股混合着陈旧书卷与淡淡灵木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内空间宽敞,高达数层,一排排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整齐排列,但大部分书架都已空空如也,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重要典籍已被撤离时带走。只有少数几个书架上,还散落着一些玉简、帛书、甚至竹简,大多品相不佳,灵气黯淡。
“看来,冰魄神宫撤离时,带走了绝大部分传承典籍。这些遗留的,或许是不甚重要,或是重复备份,或是撤离匆忙未来得及带走的。”李森略感惋惜,但也理解,对于一个举宗迁徙的宗门,核心传承必然要随身携带。
他与林采薇分头查看。李森神识扫过,那些玉简帛书内容驳杂,有低阶的炼丹心得、炼器杂谈、种植灵草的基础法门、地理志异、游记杂说,甚至还有一些弟子间的通信、未完成的修炼笔记、乃至描绘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虽非高深法门,却忠实地记录了这个宗门曾经的日常与点滴。
林采薇在一处角落的书架底部,发现了几枚被灰尘掩盖的玉简,拾起稍一探查,美眸一亮:“师兄,你看这个!”
李森接过,神识浸入。玉简中记载的并非功法,而是一位自称“外门执事明远”的修士,在宗门决定大迁徙前后,所写的见闻与感悟。文字朴实,却充满情感:
“……癸亥年七月初三,天现异象,星落如雨,地脉震动不息。宫中高层皆面色凝重,戒严令下,人心惶惶。闻长老言,此乃‘大寂灭’前兆,灵气将枯,道途断绝……吾辈修为低微,不明所以,只觉惶然。”
“……八月中,宫主颁下谕令,言将集全宗之力,建造‘破界星舟’,远遁天外,寻觅新生之地。凡筑基以下,年过甲子,或自愿留守者,可留于此‘冰雪谷’,以待天时或后人归。留者,赐‘延寿丹’三粒,可延寿一纪……”
“……留与去,皆是煎熬。吾资质平庸,年已过二百,结丹无望。星海茫茫,前路未卜,不如留守,或有一线生机。只是苦了内子与幼子,需随舟远行,此一别,恐是永诀……今日送别,泪已流干。唯愿星舟平安,他日能于新土重生。”
“……同留者,三百二十一人。多为如吾般寿元无多、道途已绝,或眷恋故土不忍远离者。玄冰大长老及九位长老亦留下,与吾等共守山门。宫主言:‘此去者,为宗门延续之希望;留守者,为道统不绝之薪火。无论去留,皆是我冰魄神宫子弟,当各尽其责,无愧于心。’闻之,心下稍安。”
“……星舟启航那日,光华冲天,声震九霄。吾等留守诸人,立于谷口冰崖,目送舟影渐杳,直至消失于云海星空。寒风刺骨,心亦冰凉。然念及宫主重托,不敢懈怠。自此,闭锁山门,开启‘周天星辰锁灵大阵’,与世隔绝……”
玉简记录到此为止。透过这朴实无华的记述,一个平凡修士在大时代变迁下的抉择、痛苦、坚守与渺茫希望,跃然眼前,比任何宏大叙事都更令人动容。李森与林采薇相视默然,都能感受到那文字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随后,他们又在“炼器坊”找到了一些废弃的低阶法器胚子和炼器心得残篇;在“符箓堂”发现了不少绘制失败或威力平平的符箓样本及基础符箓图谱;在“阵法殿”外围,看到了许多演练阵法用的阵盘残骸和基础阵法解析玉简。这些对于一般修真界或许是瑰宝,但对拥有万法宗完整传承的李森而言,价值主要在于参考借鉴,拓宽见识,尤其是其中一些关于冰系、寒属性功法、炼器、阵法的独特见解,对他颇有启发。
“看来,冰魄神宫精擅冰、水属性功法,其炼器、布阵也多与此相关。”李森总结道,“这些散落传承,虽不完整,但体系独特,可融入我万法宗所学,触类旁通。”
最让他们惊喜的发现,是在“百草堂”附近的一处偏殿内。这里似乎是处理废弃丹药和药渣的地方,殿角堆着一些布满灰尘的玉匣和丹瓶。
初步探查完外围与中层区域,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大量零散但珍贵的知识、见闻,更对整个冰雪谷的布局和冰魄神宫的特点有了清晰认识。
二人最后来到那三座核心主殿前。中间墨玉大殿,门匾上书三个古朴磅礴的大字——“藏经殿”。左侧大殿,通体莹白如雪,散发着淡淡药香,门匾为“丹经阁”。右侧大殿,则呈暗金色,隐隐有宝光流转,气势最为森严,门匾为“宝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