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小赵骂了一句。
“够用。”林征检查了一下剩余油量，“两辆载人，一辆拉……他。”他指了指担架上的小孙，“挤一挤，能回去。”
他们重新发动摩托。引擎的呜咽声在清晨的旷野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征把王小铁留下的头盔戴在小孙头上，固定好，然后将他横放在第三辆摩托的后座上，用绳索绑紧。小孙的身体已经僵硬，这个姿势看起来十分别扭而凄凉。
“走！”
三辆摩托冲上土路，朝着基地的方向狂奔。这一次，他们不再掩饰声音，只求速度。风迎面抽打在脸上，带着清晨的寒意和硝烟未散的味道。林征的伤口被风一吹，疼痛变得尖锐。但他只是伏低身体，将油门拧到底。
地平线上，基地了望塔的轮廓渐渐清晰。当塔顶那面虽然破旧但依然飘扬的旗帜进入视线时，林征感觉眼眶一阵发热。
但他们没能直接冲进大门。
距离基地还有一公里左右，路边的废墟里突然站起几个人影，挥动着小旗——是外围的暗哨。林征减速停下。
暗哨跑过来，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子和第三辆摩托上绑着的僵硬躯体，脸色都变了。
“林队！你们……”
“开门！快！”林征打断他，声音嘶哑。
暗哨立刻对着对讲机喊话。基地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摩托冲进大门，在广场上刹停。车轮在泥土上犁出深深的痕迹。早已得到消息等在那里的人们围了上来，苏浅夏、吴工、老周（被人搀扶着）……看到他们的样子，看到小孙的尸体，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惊呼和低泣。
林征从摩托上下来时，晃了一下，被大陈扶住。他甩开大陈的手，看向苏浅夏，第一句话是：“铁子……没回来。”
苏浅夏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药品……被伏击了……对方有准备……不是‘昆仑站’的人……或者……不止是他们……”林征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铁子为掩护我们……断后……在水塔……小孙……路上没了……”
每说一句，周围人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先处理伤口，其他慢慢说。”苏浅夏强迫自己镇定，上前想扶林征去医务所。
林征摇头，指向老周：“周叔……电波……有消息吗？任何……异常？”
老周被人搀着，跛着脚走上前，脸色凝重地摇头：“……没有……约定的……窗口时间……过了……没有……任何……信号……”
交易彻底失败了。药品丢了，人死了，残了，失踪了。换来的，只有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和一个神秘的、充满恶意的代号——“昆仑站”，或者别的什么。
林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无力感。他靠着摩托，慢慢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车轮。左臂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颜色发黑。他抬起头，看着周围一张张写满悲痛、愤怒和茫然的脸，看着广场上那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沾满尘土的旗帜。
血月正在西沉，但它的光芒似乎已经烙印在了这片天空上，永不褪色。
“把他……”林征指了指小孙，“好好安葬。”
然后，他看向苏浅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给我……弄点吃的……然后……召集……所有人……”
他需要食物来恢复体力，需要召集所有人，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敌人可能比想象的更狡猾、更强大，告诉他们，从今天起，基地的生存将进入一个更严酷、更黑暗的阶段。
而王小铁……
林征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水塔窗口下，那个对他扯出难看笑容的脸。
“……活着，等我回来接你。”
这是他许下的诺言。
他必须想办法，去兑现这个诺言。
哪怕水塔那边，可能早已只剩下一片死寂，和几枚未曾拉响的手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