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歌则表现得恰到好处,既不失星盟特使的从容气度,又对古族传统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她言语风趣,见识广博,巧妙地引导着话题,逐渐从风土人情,转向南部星域近期的一些“异动”传闻,尤其是关于某些偏僻星域出现“星兽畸变”、“古老遗迹异常能量泄露”等事件。
夜无冥配合着,适时提及了幽夜古族近期清理“蚀影之种”、加固裂隙的情况,语气沉重,但并未过多渲染,只强调这是守护族群延续的必要之举。
冥渊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无冥族长,贵族传承的‘蚀影之孽’,与我族古籍中记载的某种‘冥蚀’现象,颇有相似之处。皆是由内而外,侵蚀生机与神魂,与死亡寂灭之道相邻,却又更加……暴戾与贪婪。”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鹦歌:“星盟崛起于北,如今疆域横跨多方星域,志在应对所谓‘纪元之劫’。却不知,对南部星域这些古老的‘痼疾’,星盟有何高见?又或者,星盟认为,这些‘痼疾’与那‘劫难’,本是一体?”
问题犀利,直指核心。宴会厅内气氛微微一凝。
鹦歌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她放下酒杯,笑容依旧明媚,眼神却认真起来:“冥渊长老慧眼。我星盟主宰楚逍陛下,得承上古星主遗志,执掌星辰权柄,对星空诸般异变,确有更深洞察。据我星盟观星阁与研究机构多方验证,‘蚀影’、‘冥蚀’乃至其他星域出现的各类畸变、侵蚀现象,其根源力量,确与那周期性爆发的‘纪元之劫’,同出本源,皆来自星空深处沉淀的‘负面熵增’与寂灭法则集合,我盟称之为‘噬界暗面’。”
她稍微提高了音量,确保厅内所有人都能听清:“此暗面之力,并非不可知、不可抗的天灾。上古星主曾构筑净化体系延缓其爆发。然如今,却有阴祟之徒,自称‘终焉之影’,不仅不思抵抗劫难,反而主动研究、利用、甚至引导暗面之力,制造畸变怪物,侵蚀万灵,妄图在劫难中窃取权柄,成为新的毁灭主宰。幽夜古族的‘蚀影之孽’,据我盟与夜族长共同探查,极大可能便与这股黑暗势力的渗透有关。”
冥渊眼中精光一闪:“‘终焉之影’……可有实证?”
鹦歌早有准备,示意随从取出一枚留影晶石。法力注入,晶石投射出经过处理、隐去关键坐标的部分影像——正是楚逍在虚无回廊外围侦察时,记录下的那些扭曲守卫、暗紫纹路,以及那颗恐怖巨卵的模糊轮廓(特意隐去了巨卵上清晰的标识和过于骇人的细节)。
尽管只是部分影像,但那迥异于正常星空的畸变景象,守卫身上散发出的冰冷邪恶气息,以及巨卵隐约透出的恐怖威压,依旧让宴会厅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连冥渊的瞳孔都微微收缩。
“此乃我盟主宰亲自探查某一黑暗势力重要据点所获影像。”鹦歌收起晶石,声音沉静而有力,“此类据点,绝非孤例。它们如同毒瘤,分布在星空各处,汲取养分,孵化爪牙。其目标,绝非某一族、某一域,而是整个星空秩序。幽夜古族首当其冲,但我星盟相信,南部星域其他传承悠久的古族,其古籍记载的各类‘不详’、‘禁忌’,或许也与之脱不开干系。”
她看向冥渊,目光诚挚:“玄冥古族传承久远,智慧渊深,对死亡寂灭之道的理解独步星空。正因如此,或许更能察觉这‘噬界暗面’与‘终焉之影’的可怕之处——它们并非带来安宁的‘永眠’,而是充斥贪婪与毁灭的‘终焉’。星盟无意干涉南部古族内务,更愿与所有有志于守护星空未来的力量携手。我此次前来,除回访幽夜族外,亦奉紫女执政官之命,希望能与玄冥古族,以及南部其他有识之士,增进了解,交流应对此劫之心得。”
说着,她示意随从奉上准备好的礼物:三套流光溢彩的便携阵盘,以及三瓶散发着纯净生机与星辉的琉璃瓶。
“此乃我盟研制的‘清心星辉阵’便携阵盘,可净化一定范围内的精神侵蚀与负面能量;这‘星愈甘露’,对抵御、中和各类阴暗侵蚀有奇效。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谨代表星盟一点心意,亦是我盟对抗黑暗、研究净化之道的一些成果,愿与古族道友共鉴。”
夜无冥适时开口,证实了星盟提供援助的有效性,并隐晦提及了与星盟合作后,族群内部稳定性提升、裂隙压力稍减的积极变化。
冥渊看着眼前的阵盘与甘露,又深深看了鹦歌一眼,沉默良久。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反应。
终于,冥渊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星盟特使,果然不凡。此影像,此礼物,此言论……老夫需带回族中,禀明族长与各位宿老,仔细斟酌。”
他没有当场表态,但这已在意料之中。对于玄冥古族这样的势力,不可能因一次会面、一番言辞就改变立场。能让他们开始认真思考、内部讨论,已是成功的第一步。
“理当如此。”鹦歌微笑举杯,“星盟始终敞开交流之门。愿星空永续,万灵安宁。”
宴会继续,但气氛已然不同。暗流在觥筹交错下涌动,南部星域的风向,或许将因这次会面,开始发生微妙的偏转。
而与此同时,在永夜星界阴影的角落,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特殊的水晶,窥视着宴会厅内的一切,尤其是鹦歌的身影,以及她展示的影像与礼物。一丝混杂着忌惮与贪婪的暗紫光芒,在其眼底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