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迪克意犹未尽地缓缓松开海莉薇,他的唇色红润,猩红的眼瞳里是餍足后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甚至还挑衅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像是在回味。然后,他炫耀般地看向脸颊通红、气成河豚的小梅里,露出了一个混合着“任务完成”和“你看效果很好吧”的、极其欠揍的笑容——“感谢梅里教授提供的宝贵机会!”
海莉薇则显得“平静”得多,只是呼吸略有不稳,脸颊带着淡淡的红晕。她抬手,用指背极其自然地、像擦掉实验器皿上的灰尘一样擦了擦被吻得湿润微肿的唇瓣。
然后,她的目光直接越过热情的店员,精准地指向展示柜里最诱人的那个区域,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挑战完成。”她指了指展示柜,“我要琥珀糖霜与星蕈薄荷双球。”
店员被海莉薇这过于理性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哦!好的好的!这位美丽的小姐口味真独特!琥珀糖霜的甜润和星蕈薄荷的清爽简直是绝配!这位先生您呢?”
赞迪克搂着海莉薇肩膀的手没松开,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冰淇淋,最终定格在一款色泽深邃、点缀着细碎金箔的品种上,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深渊黑巧漩涡,再加一份……嗯,紫罗兰蜜酿莓果。”他刻意选了名字听起来最“危险”和最艳丽的口味,组合起来是深邃的紫黑色调,隐隐让人联想到某些禁忌事物。
“好嘞!”店员麻利地开始制作。
小梅里的注意力瞬间被“免费”的战利品拉回。她努力压下刚才的窘迫和被“排除在外”的不爽,板着小脸走到柜台前,努力踮起脚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我的那份。要基础能量补充型,薄荷基底,低糖,不要任何色素和多余装饰。”
店员看着这个一脸严肃、用词“高端”得不像小孩的小姑娘,笑容再次僵在脸上:“啊?小朋友你……你也参加挑战了?”
小梅里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声音都拔高了八度:“谁要参加那种非理性的肢体接触挑战!我是他们的……监护人!”
她憋了半天才找出一个相对合适的词,小手指着海莉薇和赞迪克,“他们的免费份额里,包含我的合理需求部分!依据是活动规则并未明确限定冰淇淋必须由参与者本人单独食用!”
她努力用教授的逻辑武装自己,试图夺回对局面和冰淇淋分配的控制权。
店员被小梅里这一套“监护人”、“合理需求”砸得晕头转向,求助般地看向海莉薇和赞迪克。
赞迪克忍着笑,欣赏着小梅里炸毛的样子,懒洋洋地开口:“没错,这位尊敬的梅里女士是我们的……嗯,重要‘监护人’。她的那份,记在我账上。”他故意加重了“监护人”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调侃。
海莉薇则对店员点点头,言简意赅:“三份。她的要求是纯薄荷基底,低糖,无色素,无装饰。”
店员如蒙大赦:“明、明白!马上好!”
很快,三人拿着各自的冰淇淋在店铺外的露天座椅坐下。
小梅里板着小脸,严肃地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地挖着面前那杯没有任何花哨、纯白色的薄荷冰淇淋。只有偶尔微微眯起、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的小动作,泄露了一丝对冰凉清甜口感的满意。
赞迪克则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他那杯深邃紫黑与艳紫交织的“深渊漩涡莓果”,目光不时瞟向旁边安静吃着琥珀糖霜与薄荷组合的海莉薇,红瞳中带着满足的笑意和“下次再战”的挑衅。
海莉薇感受着舌尖融化的甜润与清凉,补充着糖分的同时也观察着赞迪克情绪稳定度的提升情况、小梅里对她和赞迪克互动适应性的反应,顺便还给冰淇淋的口感打了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落在三人身上。短暂的、带着点荒诞又甜蜜的休憩时光,在须弥城喧闹的街角静静流淌。
不远处,店员对同事小声惊叹:“……现在带小孩出门的家庭……相处模式都这么……硬核的吗?”
……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过河岸附近寓所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栅,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宁静。
小梅里一本正经地宣布了“午休日程安排”:“下午三时开始我的新一轮观察研究。为确保效率,现需进入一小时强制休憩期。”
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目光扫过赞迪克,“你,可以占用客用休息室。但是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走动干扰主卧区域静音环境。”
说完,她就迈着短腿步子,啪嗒啪嗒走进唯一的主卧,并“咔哒”一声,清晰无误地落了锁。
那声清脆的落锁,像给小梅里的领地画上了句号。
客厅里只剩下海莉薇和赞迪克。
微风刮过院落里榕树树叶的轻响成了催眠曲。海莉薇感觉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大脑处理完小梅里的指令后彻底宣告过载。冰淇淋带来的短暂兴奋早已消退,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原地躺平,让世界回归安静。
她连看都没看赞迪克一眼,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径直走向自己卧室的门,拧动把手,闪身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挡我者死”的疲乏决绝。
就在海莉薇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后的瞬间,一只脚极其自然地、带着点无赖劲儿地卡在了门缝里。
赞迪克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贴到了门边。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红眼睛瞅着海莉薇,身体微微倾斜,重心都压在了那条卡门的腿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既不像中午冰淇淋店前那样兴致勃勃,也没有平日里算计的故作虚弱,就是单纯的……耍赖。
毫无理由,毫无铺垫。
海莉薇的动作顿住了。她转过头,目光落在赞迪克脸上,又扫过他卡在门缝里的那只脚。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惊讶,也没恼怒,只有一种深深的、被幼稚行为打扰了的疲惫感。
“……干什么?”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像破旧风箱拉出的最后一丝气音。
赞迪克依旧没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了海莉薇正要关上的门板上。他的上半身顺势就往门里蹭,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无数次,目标明确——那张看起来就无比舒适的床。
他的眼神在海莉薇脸上转了一圈,似乎在确认她的容忍底线,然后才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点试探的慵懒调调开口:
“困了。”就两个字,简单粗暴。
没有任何逻辑支撑,也没有卖惨,纯粹就是——我想睡这儿。
海莉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