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话都精心设计，既要显得客观，又要埋下怀疑的种子。
起初，效果似乎很好。
同学们开始用微妙的眼神看海莉薇。有人“恰好”忘通知她课题截止日期提前；做小组汇报时，明明该她负责的章节被故意跳过。
赛缇娜坐在教室后排，看着海莉薇独自整理被故意弄乱的实验记录，胸口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终于……这种光鲜亮丽的人也尝到被忽视的滋味了。”
直到那天，她亲耳听见同学问海莉薇：“赛缇娜说你靠母亲的关系进实验室，真的吗？”
海莉薇从显微镜前抬起头，眉头微皱：“赛缇娜？她是谁？”
——她甚至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更讽刺的是，那同学立刻讪笑着解释：“就是总坐第三排那个……算了，当我没问。”转身后还嘟囔：“果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海莉薇照常上课，甚至从不多看任何人一眼。
她坐在教室角落，单手托腮翻着笔记，对周围的窃窃私语毫无反应。当赛缇娜故意从她身边经过，把咖啡“不小心”洒在她的论文草稿上时，海莉薇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
从包里又拿出一份备份。
“你……”赛缇娜僵在原地。
“嗯？”海莉薇眨了眨眼，似乎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有事？”
那种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石子。
而她，不喜欢那种眼神。
“是……对不起。”赛缇娜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面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她有些紧张无措，因为背着她做了坏事和小动作的心虚吗？
应该是这样吧。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或者……先从同桌做起也可以。”
她在说什么？
连赛缇娜自己也不能理解。
她只当自己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个“对手”，可以凭借同桌的身份，散播更变本加厉的造谣。
她不记得当初海莉薇回答了她“好”还是“不好”，她只清楚记得自己故意放出的每一条传言。
“海莉薇的作业都是梅里教授帮忙做的。”
“她根本看不起我们，觉得所有人都是蠢货。”
效果显着。
班级里再没人愿意和海莉薇同桌，除了赛缇娜。
小组作业时她也总被剩下。
可海莉薇只是保持原样，独自完成了本该五人协作的课题。
当导师惊讶地问“你怎么不找队友”时，她平淡地回答：“我一个人更快。”
赛缇娜躲在书架后偷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期末宴会上，她终于忍不住当面挑衅。
“海莉薇，听说梅里教授已经帮你安排好了社会实践活动的名额？”赛缇娜举着饮料杯，纯真无辜的声音故意提高，“我真羡慕你，不像我们，还不知道能去做什么实践活动才能加上那几个学分呢。”
整个大厅突然安静。
海莉薇缓缓转过头，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是困惑。
“实践活动？”她歪头，“你说生论派那个？我拒绝了。”
一片哗然中，她补充道：“我不喜欢养蕈兽。”
说完便转身离开，甚至没给赛缇娜继续表演的机会。
赛缇娜追了上去，震惊的、质疑的，甚至匪夷所思的追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那个加学分的实践活动，万事都有人给你安排妥当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要拒绝？”
“没有为什么，我说了我不喜欢养蕈兽，而且实践活动需要每天早上览起什么来，“不知道这个班级聚餐要持续多久，好想回家躺着……”
深夜时，赛缇娜选择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实验室。
她砸碎了烧杯。
玻璃碎片映出她扭曲的脸。
她终于明白了最残酷的事实，海莉薇不是故作清高，不是隐忍不发——
而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脚边蚂蚁的示威，海莉薇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赛缇娜”这个变量。
这是比鄙夷、恶心、厌恶更加令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直到第二学年开学的第一天，她倒霉的在体育课上崴了脚。
她得一边应付过来假惺惺看她伤得如何的同学，一边扶着台阶边缘上楼。
她从小就习惯了不去麻烦别人，所以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想着接受他人的帮忙。
除了一个人……
“你受伤了？”
“脚崴了。”
“很疼？”
“……嗯。”
赛缇娜头一次在海莉薇脸上看到除了冷漠和疑惑以外的情绪，那是纠结。
她以为对身边人毫不在意的天才，居然会注意到她这个毫不起眼的人受伤吗？
“需要帮忙吗？”海莉薇说。
这大概是她纠结很久之后才决定说出口的话。
原本，海莉薇应该是不想惹得一身麻烦的，深思熟虑下，她还是过来了，还问赛缇娜是否需要帮助……为什么？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被这个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家伙看见了。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透明人。
原来她最渴望的关注一直都在。
原来那些扭曲的嫉妒底下，藏着的是一颗终于被看见的、欣喜若狂的心。
“我有些走不动路，海莉薇，你扶着我去一趟校医务室吗？”
“好。”
扶着赛缇娜的海莉薇不知因何而感慨，“果然，发饼干和小零食起不了真正交友的作用。”
她真的完全没有自己人缘更差的自知之明。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饼干零食，小利小惠就能收买人心的低成本道具，其实是赛缇娜管用的讨好技巧，算不上高明，但做好人设还是很管用的。
不过海莉薇看上去就不是会被零食收买的人（实则不然）。
“不是你说想成为朋友的吗？”虽然海莉薇暂时只把她当作同桌。
“……”原来她也会记得自己随口无心的话。
“任何一种形式的社交关系都有能量、情感或物质的流动。虽然你分享给我零食的时候我并没有用大脑计算过你给我带来了多少收益，不计较不等同于没有，按理来说我也应该回馈给你一定的东西作为交换。”
真残酷啊。
冷冰冰地就这样把“朋友”的真相剖析开来。
“所以……你帮我，只是因为‘社交能量流动’？”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就像完成一个交易？”
“不……因为我刚好需要一个朋友，以及，你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