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相依相偎的剪影。
萧秋水在李莲花温柔的安抚和那带着泪水的轻吻中，心神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的疲惫和药力上涌，很快便再次沉入梦乡。
这一次，他的呼吸均匀绵长，眉宇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安心的弧度，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李莲花却毫无睡意，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沿，一只手依旧被萧秋水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如同安抚一个受惊后终于安睡的孩子。
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萧秋水苍白却恬静的睡颜上，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深处。
指尖偶尔拂过少年微凉的脸颊，或是轻轻描摹他纤长的睫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尽的珍视和后怕。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若不是秋水反应快，若不是他本能地扑过来……那枚淬了剧毒的透骨钉，此刻钉穿的，就是自己的心脏。
一想到那种可能，李莲花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握着萧秋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力道大得指节都泛了白。
他无法想象，如果失去怀中这个鲜活、温暖、会哭会笑、会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爱着他的少年，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会彻底变回那个行尸走肉、只剩下一具空壳的李莲花，甚至……更糟。
是秋水，将他从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中拉了出来，用他那份纯粹到近乎莽撞的爱意，一点一点捂热了他冰冷的心，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活着的滋味。
可自己，却差点因为过去的恩怨，将他置于险地。
一种强烈的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
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是萧秋水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和他自己清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的味道，这味道让他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对不起……”他在心中无声地默念，“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涉险了。”
他发誓，从今往后，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绝不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他分毫。
夜色在静谧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李莲花倏然睁开眼，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和警惕，但当他感知到门外熟悉的气息时，又缓缓放松下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芩婆端着一个小药碗，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床榻上安睡的萧秋水和守在床边、眼下一片青黑的李莲花，眼中满是心疼。
“师娘。”李莲花低声唤道，想要起身。
“别动，坐着。”芩婆连忙摆手，将药碗轻轻放在床头小几上，压低声音，“秋水怎么样了？”
“刚睡沉，气息平稳了许多。”李莲花也低声回答，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萧秋水。
芩婆仔细探了探萧秋水的脉息，又看了看他肩后包扎好的伤口，微微颔首：“毒性暂时压制住了，但这‘寒髓钉’的毒性阴寒刁钻，需得连续施针用药七日，方能彻底拔除，期间需得好生静养，切忌动用内力，情绪也不可太过激动。”
李莲花认真记下：“徒儿明白，有劳师娘费心。”
芩婆叹了口气，看着李莲花憔悴的脸色，心疼道：“你也去歇歇吧，这里我看着。瞧你这脸色，比秋水好不到哪儿去。”
李莲花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萧秋水脸上：“我没事，师娘。我守着他，心里踏实些。”
芩婆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知道劝不动，只得又叹了口气：“那你也注意身子，药在桌上，温着，等他醒了喂他喝下。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嗯，谢师娘。”
芩婆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李莲花端过药碗，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他便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守着。
后半夜，萧秋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安的事情，眉头微微蹙起，身体不安地动了动，含糊地呓语：“花花……冷……”
李莲花心中一紧，连忙俯身，将他连人带被子更紧地拥入怀中，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包裹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安抚：“我在，不冷，睡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和温暖，萧秋水渐渐平静下来，往他怀里蹭了蹭，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李莲花就这样抱着他，一夜未眠。
直到天光微熹，晨光透过窗棂，为室内带来一丝暖意。
萧秋水的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一些，睡得愈发香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