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的脚步声隐没在夜色里,暖阁重归寂静,只剩那点烛火还在微微摇曳。
萧彻望着紧闭的窗棂,指尖在锦被上轻轻摩挲,方才掌心相触的温度,似还残留在肌肤上。他缓了半晌,才抬手拿起榻边的锦盒。
锦盒是紫檀木所制,雕着细密的缠枝纹,触手温润。他掀开盒盖,雪玉膏的清冽香气扑面而来,膏体莹白如雪,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而在药膏的一侧,竟还压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笺。
萧彻的指尖顿了顿,随即捻起那方素笺,缓缓展开。
墨迹清隽,是萧洵的手笔,一笔一划都透着难以言说的沉郁:
七弟亲启。
前世之事,如鲠在喉,数年不敢忘,亦不敢言。昔年东宫之变,我并非自愿依附萧煜,乃他以母妃性命相挟,以昭阳安危相迫。我眼睁睁看着你身陷囹圄,看着安王府血流成河,却只能袖手旁观,甚至被迫递上那封构陷你的奏折。
每夜梦回,皆是你身中寒毒、卧于雪地的模样,皆是安王府上下数十口人的冤魂索命。我愧,我恨,恨自己懦弱无能,恨自己束手就擒,更恨自己,终究是成了帮凶。
那日宫道之上,见你隐忍之态,见萧煜咄咄逼人,我只觉心口寸寸撕裂。前世的债,我自知难偿,唯愿此生,能护你与母妃、昭阳周全。萧煜狼子野心,皇贵妃手段狠戾,他们的图谋,绝非止于东宫之位。往后,我便是你的利刃,你的盾,万死不辞。
纸短情长,未尽之言,容后再禀。
萧洵亲笔。
素笺上的墨迹,有些地方晕染开来,似是落笔时,执笔之人的指尖曾有过颤抖。
萧彻将那封信反复看了三遍,直至每个字都刻进心底,才缓缓将其折起,放在烛火边,看着火苗舔舐着纸角,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里。
前世的种种,他早已在预知梦里看得真切。萧洵的背叛,他亦曾恨过,怨过,可当真相以这般血淋淋的姿态摊开在眼前,那点残存的怨怼,竟如冰雪消融般,渐渐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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