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圣山,寒气浸骨。
朔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着破败的殿宇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夜离立在殿中,一身赤红圣袍染了尘土,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散落肩头,衬得那张素来桀骜明艳的脸,添了几分狼狈。
殿外,焚风阁的人马还在叫嚣,箭矢钉在殿门上的闷响此起彼伏。守殿的护卫已是强弩之末,兵器卷了刃,衣袍浸了血,却依旧死死守着宫门,不肯退让半步。
夜离垂眸看着掌心的兵符,指尖微微发颤。兵权被削,人心涣散,连几位南疆老臣都暗中倒向了焚风阁,说他勾结大周,祸乱南疆。若非他凭着圣子身份,以血脉之力暂时稳住了圣山阵法,怕是此刻早已沦为阶下囚。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昔日在大周做质子,他与萧彻在深宫雪夜里相对而坐,烫一壶烈酒,谈兵论道,那时他还笑言,南疆圣山固若金汤,无人能破。如今想来,倒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正思忖间,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骚动,夹杂着兵刃相接的脆响与惊怒的呵斥。夜离心头一紧,以为是焚风阁攻进来了,当即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可下一刻,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竟穿透风雪,踉跄着奔了进来,怀中还揣着一个锦盒:“圣子!是大周安王府的人!安王爷派来的援军,从后山密道绕进来了,正在外面剿杀焚风阁的贼子!”
“安王府?”夜离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接过锦盒。锦盒触手温热,打开的瞬间,一枚熟悉的南疆暖玉滚落掌心,正是他临别前塞给萧彻的那枚。玉旁压着一封密信,字迹清冽挺拔,一如那人的风骨。
信上没有多余的话,只写了两行字:焚风阁后有北狄撑腰,我已遣玄字营精锐助你,南疆若乱,大周亦难安。等你好消息。
落款处,是一个潦草的“彻”字。
夜离捏着信纸,指节微微泛白。雪夜里暖炉的温度,烈酒入喉的灼热,萧彻坐在轮椅上,眸光沉静地看着他的模样,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原以为,他与萧彻,不过是乱世之中的一场萍水相逢,是质子与废皇子的惺惺相惜。他归乡之后,隔着千山万水,这份情谊,终究会被风沙掩埋。
可他没想到,萧彻竟会在这个时候,不计代价地派兵来援。
殿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玄字营的统领快步走了进来,一身玄衣染血,却身姿挺拔,对着夜离拱手行礼:“属下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助圣子一臂之力。王爷说,圣子若需粮草军械,亦可从大周南疆边境调取,不必客气。”
夜离看着他,喉间像是堵了一团棉絮,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疯狂地滋长,滚烫得几乎要烧穿他的五脏六腑。那是比惺惺相惜更浓烈的情愫,是比知己之谊更刻骨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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