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听着肖红对乐乐的调侃,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语气也陡然严肃了几分:“乐乐才13岁,还是个刚上初中的孩子,心思单纯得像张未经雕琢的白纸,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她年纪小,分不清玩笑和真话,要是当真了,心里指不定多委屈。”肖红本是随口逗趣,没料到陈炎反应如此强烈,脸上的嬉闹神色瞬间像被戳破的气泡般消散,她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嘴,伸手理了理胸前有些歪斜的护士服领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小声嘟囔道:“我就是觉得她长得粉雕玉琢的,眼睛圆溜溜的像葡萄,皮肤白得像瓷娃娃,随口夸两句可爱而已,哪能真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别的想法。”
陈炎盯着肖红的眼睛看了几秒,见她眼神坦诚澄澈,没有半分闪躲和恶意,这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下来。他靠在身后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双手插在深蓝色牛仔裤的裤兜里,语气缓和了些:“你这性子就是太跳脱,说话像没装闸门的水龙头,想到什么说什么,以后可得注意点分寸,别让不知情的人误会了。”肖红吐了吐舌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转身从墙角拉过一把掉漆的木椅坐下,两条穿着白色护士裤的腿轻轻晃荡着,脚尖时不时碰到地面,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股爽朗鲜活的模样。
陈炎盯着肖红的眼睛看了几秒,见她眼神坦诚,不像是在撒谎,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他靠在身后的病床上,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缓和了些:“你这性子就是太跳脱,说话没个把门的,以后可得注意点,别让别人误会了。”肖红吐了吐舌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找了张椅子坐下,两条腿轻轻晃荡着,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朗模样。
陈炎见她情绪平复下来,便转移话题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你一个年轻女孩子,整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想想正经事,比如以后的工作规划、生活目标什么的。”肖红却像是被他这话勾起了潜藏已久的困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凑到陈炎面前,那双明亮的杏眼瞪得溜圆,像极了好奇又迷茫的小猫:“那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啊?我每天在医院里,不是给病人打针、换药,就是对着电脑整理厚厚的病历,还要应付家属各种刁钻的询问和抱怨,日子过得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从早转到晚,重复又枯燥。有时候值夜班,看着病房里那些生老病死的场景,看着病人被病痛折磨得皱紧眉头的样子,我真觉得特别迷茫,不知道自己这么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同龄人少有的疲惫和茫然,说话时还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那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红痕,是昨天给一个因疼痛而情绪暴躁的病人输液时,被对方不小心抓出来的。陈炎的目光落在那几道红痕上,心里微微一动,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总是咋咋呼呼、像个小太阳似的女孩子,其实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和委屈,只是她习惯了用乐观伪装自己。
这话让陈炎愣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重生前的日子——那时候他二十多岁,一事无成,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喝酒打牌,把家里的积蓄挥霍一空,让父母操碎了心,直到父亲突发重病躺在病床上,他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如今重活一世,他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他抬起头,看着肖红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忽然想起她和白凤凤一样,都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亲人的依靠,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只能彼此依偎着,靠自己一步步艰难打拼。外表的爽朗或许只是她的保护色,用来掩饰内心深处那份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孤独。
陈炎放缓了语气,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我觉得活着,就是为了让在乎的人过得好。像我,以前不懂事,总让爸妈为我操心上火,直到我爸这次意外受伤,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家人的健康平安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爸快点好起来,让我妈能少操点心,让家里人都能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想太多反而累,不如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珍惜眼前人。”
肖红听完他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她慢慢走到窗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拉开一条缝,夜晚的凉风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药味吹进来,拂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在乎的人……”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对我来说,在乎的人只有凤凤姐一个。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我,有好吃的总是先给我留着,有人欺负我她就立刻站出来保护我,把我护在身后。那时候我总盼着快点长大,快点赚钱,发工资的那天,就能和她一起去街角那家老字号冰淇淋店买香草味的冰淇淋,就能拉着她的手去逛热闹的夜市,买那些便宜又好看的小饰品,那就是我小时候最开心、最期待的事。”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也泛起了淡淡的红:“可现在她有了你,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了。我好几次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脸上那种幸福的笑容,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既温柔又甜蜜。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自私,不该嫉妒你,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她离我越来越远了,好像随时都会丢下我,去过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生活。”
陈炎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这里能抽烟吗?”肖红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阳台门口,推开了那扇玻璃门。夜风瞬间涌了进来,带着一丝深秋的凉意,吹得人精神一振。陈炎点燃烟,猛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稍微缓解了心里的沉重和压抑。他走到肖红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入手处能感觉到她肩膀的僵硬,显然她还在为刚才的话题而难过。
“你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陈炎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真诚的敬佩,“要是换成我,在那样无依无靠的环境里长大,未必能像你这样乐观开朗地活着,还能保持这么纯粹的性子。其实凤凤从来没离开过你,她只是多了一个人关心她、爱护她而已,就像你多了我这个朋友一样。你和她之间的感情,是从小一起长大、相互扶持的情分,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该试着接受她的幸福,为她感到开心,而不是在这里钻牛角尖,这样不仅会让自己难受,也会让凤凤夹在中间为难。”
肖红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反而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微微侧过身,将头偏向陈炎的方向。她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像两颗浸在水中的黑曜石,里面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不安:“那你呢?你也会像关心凤凤姐一样关心我吗?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显得我很贪心,可是我真的很怕,怕以后凤凤姐有了你,连你也会忽略我,到时候我就真的一个人了。”
陈炎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坚定而真诚,没有半分敷衍:“当然。你是凤凤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认可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我在乎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凤凤都像是我的家人。如果你愿意,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开心的也好,难过的也罢,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绝不会忽略你。”听到“家人”这两个字,肖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塔,里面充满了惊喜和感动,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肖红的眼眶微微发红,她赶紧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快速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轻松:“我有时候真的很怕,怕凤凤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可爱的孩子,就会把我忘在脑后,不再需要我了。我甚至自私地想过,如果能一直和她在一起就好了,不管是什么身份,哪怕只是作为她身边的一个普通朋友,只要能陪着她,看着她幸福,我就满足了。”陈炎明白她的不安,这种害怕失去在乎之人的感觉,他也曾深刻体会过,那种空荡荡的恐慌,足以让人窒息。
他轻轻拍了拍肖红的后背,动作温柔而耐心,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真正的感情不会因为身份、距离或者时间而改变。你和凤凤从小一起长大,在孤儿院相互取暖,经历了那么多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份情谊早就刻在了骨子里,融入了血液里。就算她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家人,她也绝对不会忘记你的。而且,我也不会让她忽略你,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热热闹闹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