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漠南,寒风已然退去,草原上开始泛起星星点点的绿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仿佛大自然正试图以蓬勃的生机,掩盖去不久前一战留下的惨烈痕迹。
沈川回到了他的根基之地——宣府东路。
与京师那令人眩晕的荣宠和暗流汹涌的权谋相比,这片浸透了他和麾下将士鲜血的土地,更让他感到一种沉甸甸的真实和责任。
胜利的欢呼早已平息,如今摆在面前的,是更为严峻和繁重的战后重建与抚恤工作。”
四千阵亡将士,不仅仅是冰冷的数字,每一个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一段戛然而止的人生。
沈川深知,一支军队的魂魄,不仅仅在于战场上的胜利,更在于对牺牲者的尊崇与对幸存者及遗属的保障。
他回到总兵府的第一道正式命令,并非扩军,也非赏功,而是下令在靖边堡附近,择一风水上佳、肃穆宁静之处,兴建“漠南英烈祠”。
祠堂规制宏大,用料考究,虽不追求奢华,却尽显庄严肃穆。
正殿之内,不立神佛,只设巨碑,以精钢为刃,由军中善书者亲手镌刻上三千四百二十七名(此为最终核实的东路直属卫所阵亡人数,不含辅兵及归附军)阵亡官兵的姓名、籍贯、所属卫所及阵亡地点。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为国捐躯的忠魂。
祠成之日,沈川亲率所有留守及归建的高级将领,身着素服,前往祭奠。
没有喧天的锣鼓,只有低沉的号角与肃穆的军礼。
沈川亲自点燃第一炷香,香烟袅袅,直上青冥,仿佛将生者的哀思与敬意,传递给那些长眠于漠南草原的英灵。
“自今日起,凡我东路、河套军民,皆可入祠祭拜,
祠内香火,由总兵府拨付,永不间,愿我袍泽英魂,得享血食,永佑边陲!”
沈川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内回荡,坚定而沉痛。
此举不仅安定了军心,凝聚了人心,更是在所有将士心中树立起一个清晰的信念:为国征战,纵死犹荣,身后之事,自有侯爷与总兵府担当!
紧接着,是更为细致和庞大的抚恤与赏功。
阵亡将士的家眷,均收到了一笔堪称丰厚的抚恤银。
根据军衔和战功,从普通士卒的五十两到阵亡千户官的三百两不等,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户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收入。
更重要的是,沈川以靖北侯、总兵官的名义颁下铁令:所有阵亡将士家中未成年的子嗣,直至其成年(十六岁)所需的口粮、衣物、乃至延师读书之资,皆由总兵府一体承担!
若有孤寡老人无人奉养,亦由官府按月发放钱米,确保其基本生活。
这使得前线将士再无后顾之忧,深知自己即便战死,家人亦能得到妥善照料。
对于幸存者,赏功更是毫不含糊。按照早已颁布且严格执行的《东路军功赏格令》,依据核实的斩首、破阵、先登、负伤等功绩,足额发放赏银。
更引人瞩目的是土地赏赐。
河套地区经过一年的屯垦,已多出二十余万亩新辟的良田。
此次,沈川大手笔地将数以万亩计的田地,按照军功大小,分赏给有功将士及其家属。
这使得许多原本一无所有的军户,一跃成为拥有自己田产的小地主,对沈川和东路政权的忠诚度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在妥善处理了抚恤与赏功,稳定了军心民心之后,沈川才开始着手进行军队的整编与扩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