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的第三天,103号避难所内部的气氛比战时更加诡异。
秦风站在c-7区重建工地上,右臂的绷带下伤口还在渗血。他拒绝了医疗部的休养建议,执意要站在这里,站在这道用七十三条生命换来的防线上。
工人们正用新觉醒者的能力修复墙体——一个叫小雨的女孩双手按在混凝土上,淡金色的能量如藤蔓般钻入裂缝,将破碎的结构重新编织。
“她姐姐叫陈雨薇。”副官李明低声说,“是林汐引导她觉醒的。”
秦风的手握紧了。林汐——那个曾经在田径场上奔跑的师妹,那个在广场上引导近百人觉醒的少女,那个被迫带着弟弟和奶奶流亡的守护者——如今在103所成了某种禁忌。孙铭的人正在系统地抹去她在记录中的痕迹。
“孙主任召开战后总结会议。”李明顿了顿,“但周锐少校传话,希望您先过去。”
秦风望向指挥中心。周锐——那个曾经果断的军人,如今在权力天平上摇摆。新成员的涌入稀释了他的权威,林汐、陈默的离开动摇了部分觉醒者的忠诚,而孙铭代表的体系正在扩张。
真正的战场,从来不止在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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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顶层,周锐办公室。
周锐站在窗前,望着下方忙碌的修复工程。玻璃映出他疲惫的面容——灾难前他不过是个工程兵军官,现在却要决定两万人的生死。
“少校。”孙铭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战后统计完成。食物储备还能支撑三个月,但能量结晶只剩9.7%,如果黑塔再攻,我们最多撑三天。”
“黑塔不会等三天。”周锐没有回头,“他们的补给更少。这场休战,是两头受伤的野兽在互相试探。”
“所以我们更该整顿内部。”孙铭调出一份加密名单,“战时暴露了很多问题。觉醒者部队有不听调度的情况,后勤系统混入了渗透者。还有...关于‘内部清理计划’的流言,导致部分核心人员失去信任。”
周锐转身,目光锐利:“那份计划,执行到什么程度了?”
空气凝固。
孙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那是预案,从未批准执行。林汐和陈默的离开是她们的选择,我们提供了保护。”
“保护到需要秦风派人暗中护送她们出隔离区?”周锐的声音压低,“保护到她们带走月光草样本和曙光腕表的原始架构图?孙铭,我知道什么是安全措施,什么是权力清洗。”
两人对视。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血红色。
“那么少校,”孙铭缓缓说,“您准备怎么做?追究责任,还是先确保我们活下去?”
这个问题刺穿了周锐所有的矛盾。
作为军人,他信奉纪律;作为曾经支持林汐的人,他厌恶阴谋;作为领导者,他知道秩序需要代价。
林汐离开那晚,他站在监控室里,看着那个女孩牵着弟弟、扶着奶奶消失在夜色中。他手指悬在通讯按钮上整整三分钟,最终没有按下。
因为赵刚递上的报告写着:“目标林汐,能力潜力评级s,可控性评级d。”
“召开全体会议。”周锐最终说,声音干涩,“秦风、你、我,还有各区域负责人。我们需要统一的战时方案。至于内部问题...”他顿了顿,“等黑塔的威胁解除再说。”
“明白。”孙铭点头,“那关于培植区的事...”
“等我见了秦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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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3培植区,黄昏。
周锐和秦风站在那圈枯死的月光草前。孙铭站在稍远处,赵刚带着安全部队封锁了区域。
“全部枯死,但周围作物完好。”周锐蹲下检查,“像定点清除。”
“更像是警告。”秦风说,年轻的脸上有着超越年龄的冷峻,“林汐说过,月光草之间有深层连接。一株死亡,其他都能感知到痛苦。”
“你觉得是她回来了?”
“不。”秦风摇头,指尖有细小电火花一闪而逝,“如果是她,会直接走到我们面前质问。她一直都是这样...直接得让人难堪。”
他顿了顿:“这是内鬼干的。有人在向外传递信息——他们知道月光草的价值,还想证明他们的手能伸进核心区。”
孙铭走上前:“我同意秦队的判断。事实上,我们已经锁定了怀疑对象。”
他调出监控画面。凌晨两点四十七分,一个身影出现在培植区外围。
“肖云。”秦风一眼认出,“战斗七队的金属软化能力者,三个月前从12号所合并过来。他所在防区的伤亡率比平均值高18%,而且大部分致命伤都可解释为‘误伤’。”
“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孙铭用词很微妙,“但这引出更严重的问题——如果渗透者已能接触核心培育区,他们的网络有多深?又或者...”
他看向周锐:“我们内部,是否有人在与他们交易?”
周锐站起身:“秦风,你带觉醒者部队,配合安全部进行内部筛查。记住,是筛查,不是清洗。”
“那如果证据指向管理层呢?”秦风问得很直接。
周锐看着他,又看了看孙铭:“那我会亲自处理。在103所,只有一种忠诚——对集体生存的忠诚。任何危害这一点的人,无论身份,都是敌人。”
命令下达了。但三人都知道这句话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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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塔临时营地。
格拉汉姆把最后一块发霉的面包塞进嘴里。帐篷外传来争吵声——又是因为食物配给。四天,他们只剩四天的补给。
“‘鼹鼠’的第二份礼物。”副官拉塞尔走进来,手里拿着防水布包裹。
格拉汉姆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株用营养凝胶封存的植物——银蓝色的叶片散发着柔和光泽。旁边是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103所内部的防御弱点。
“月光草样本。”拉塞尔压低声音,“附言说,这是103所农业核心。还有,‘鼹鼠’警告他们在兑换‘除草剂’技术,但建议我们...反向利用。”
“反向利用?”
“如果我们弄到配方,也许能把它改造成催化剂。”拉塞尔的眼睛闪烁,“让月光草疯狂生长,能量失控,从内部瓦解他们。或者改造成生物武器。”
格拉汉姆沉默了很久。帐篷外,士兵们为半块饼干扭打。
“派一队人去北边。”他最终说,“那个叫黑森林的地方。如果月光草重要,那里一定有野生的。我们要赶在103所之前得到。”
“侦察队上次去了十个人,只回来一个,而且疯了——”
“派敢死队。”格拉汉姆打断他,“抽签。告诉他们,活着回来的人,食物配给翻三倍,战利品优先,女人随便挑。”
等拉塞尔离开,格拉汉姆盯着月光草样本。他拧开密封管,用手指沾了一点组织液。
液体接触皮肤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温热感蔓延,伴随眩晕和耳鸣——在那耳鸣深处,他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层层叠叠的...
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