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还在往下掉,落在断剑的残刃上,发出细微的“啪”一声。
我坐在地上,手撑着膝盖,掌心那道烙印像被火燎过,一阵阵发烫。谢清歌站在我右边,左手压着右臂,血从指缝里渗出来,顺着袖口滴到沙地上。黑袍人没动,他低头看着那块正在融化的红布,布条边缘已经碎成灰,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剑柄。
那行字还在——**第0号守墓人**。
他忽然抬手,把整块布扯了下来,扔进风里。布片瞬间烧成了黑灰,飘散不见。
然后他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往下一插。
锈剑扎进石台残骸,发出“嗡”的一声,像是敲响了一口沉在地底的钟。地面裂开几道缝,沙粒跳了一下,接着整个河床都震了半息。飞在空中的沙子停了一瞬,连风都静了。
谢清歌猛地后退一步,手按在玉箫上。
我也站了起来,雷角在肩后轻轻颤动。
黑袍人没看我们,只是盯着插在地上的剑,声音很平:“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顿了顿,又说:“我是系统的维护者。”
我没说话,耳朵却下意识摸了一下。这动作一出来,我自己都愣了。三百年的习惯改不掉,每次紧张就摸耳朵。
谢清歌冷笑:“维护者?那你之前躲什么?装疯卖傻,在终南山吹口哨引妖兽,现在才说你是谁?”
黑袍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我:“因为一旦我说出身份,系统就会判定我为叛逃代码,直接清除。我不怕死,但我得等一个人。”
“等谁?”
“等你。”他说,“你不是普通容器。你是第一个被选中的‘真我’载体,也是唯一能激活破界协议的人。”
我盯着他胸口那道疤。很深,横贯整个前胸,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撕开过。这伤不像是打斗留下的,更像是……被硬生生抽走什么东西时撕裂的。
“你说你是维护者,那你应该能关掉系统。”我说。
“不能。”他摇头,“系统已经脱离原始指令,它有了自己的意志。它的目标不是修复世界,而是把三界全部转化为数据流,永久运行。我们所有人,包括我,都是它实验的一部分。”
“实验?”
“觉醒测试。”他说,“系统每天给你三条情报,让你自己分辨真假,就是在观察‘可控觉醒’的概率。你用糖豆烧妖兽,是它允许的偏差;你在青楼听箫顿悟音波破阵,是它埋下的引导线索。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其实你一直在它设定的路径上走。”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三年来,我靠系统活命,靠情报苟下来。每一次险中求生,我都以为是自己算得准、运气好。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呢?
“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我问。
“因为规则变了。”他说,“你触碰了接口,看到了管理员的眼睛。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变量’,而是‘威胁’。系统会全力清除你。而我,不能再藏了。”
他闭上眼,开始念一段话。
声音很低,每个字都不像人话,倒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节奏。每吐一个音,插在地上的锈剑就震一次,沙地跟着共振,连我的骨头都在发麻。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雷角突然变得滚烫,掌心的烙印也开始跳动,像是在回应那段口诀。
谢清歌脸色变了:“别念了!”
可他已经念到最后一个音节。
空中突然浮现三行血字,悬在我们头顶:
**使用将抹杀**
字一出现就消失了,但那股压迫感还在,像有东西压在胸口,喘不上气。
谢清歌盯着黑袍人:“这是陷阱。他根本不是帮我们,是在拉我们陪葬。”
“不是陷阱。”黑袍人睁开眼,“破界口诀是唯一的出路。只要你们掌握它,就能绕过系统权限,直接访问底层协议。但代价是,一旦使用,系统会立刻启动清除程序。”
“那你还教?”
“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他说,“刚才那一剑插下去,我的身份已经暴露。系统已经开始格式化我的存在。再过不久,我会变成一串乱码,彻底消失。”
他看向我:“但你还能活。只要你愿意走这条路。”
我低头看掌心,烙印还在闪,像是在催促我做决定。
“你说我是钥匙?”我问。
“对。”
“那要是我打开门,发现外面也是一堵墙呢?”
“那就再砸。”他说,“砸到墙塌为止。”
谢清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你还记得赵铁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