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猛地炸开,像灯泡烧断前的最后一闪。那道光扫过妖灵的脸,它整个身体剧烈晃动起来,金属外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它没有爆炸。
也没有说话。
只是站在那儿,头一点点垂下去。
我喉咙发紧。
不是它?
还是……它不能说?
谢清歌忽然抬手,抹了把脸。她脸上有汗,也有血,混合在一起往下淌。她重新把箫放进嘴里,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她吹的不是《安魂谣》,也不是《离殇引》。
是另一段曲子。
节奏很慢,音节很短,像是小孩子学箫时练的第一首调子。每一个音都磕磕巴巴,像是随时会断。
可就是这个调子,让那只妖灵猛地抬起头。
它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然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师……”
第二个字卡住了。
它的胸口开始膨胀,符印裂开,黑气往外冒。我看到里面有一张人脸在挣扎,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求救。
是赵铁柱。
真的是他。
我冲上去一步,雷角往前一送:“你说!你是赵铁柱是不是?!”
它没回答我。
反而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手指颤抖。
我懂了。
它说不出口。不是不想,是不能。玄霄子在它意识里设了锁,一旦触及真名,就会触发自毁机制。
“那就别叫名字。”我说,“用别的办法。”
我闭上眼。
脑子里翻出三百年前的事。我不是管理员,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我知道一件事——赵铁柱第一次见我,是在泔水桶旁边。
他递给我一个馒头,上面沾着油。
他说:“师父,您吃点热的。”
那天我没接,怕脏。他也没生气,自己啃了一口,笑着说:“我不怕,我天天吃这个。”
我睁开眼,对着那只妖灵说:“你还记得那个馒头吗?”
它身体一僵。
“你说你要拜师,我不收。你就每天往我药摊底下塞一个馒头。第三十七天,你跟我说,你爹娘也是这么被人吃掉的。”
它的手慢慢放下来了。
“你说你不恨我装傻。”
“你说你宁愿我也装下去。”
眼泪从我眼里掉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我只是知道,这个人,是真的。
雷角的蓝光变得柔和了。它不再扫向所有妖灵,而是只照着这一具。光圈慢慢缩小,像伞一样罩住它。
“我不认你当徒弟。”我说,“但我认你这个兄弟。”
话音落下。
轰——
它的身体炸开了。
不是被攻击,是内部爆开的。铁皮四溅,黑气冲天,但在最后一瞬,我看到赵铁柱笑了。
他嘴唇动了动,没声音。
但我看懂了。
他说:谢谢。
余波过去后,地上只剩下一小块铁片。我捡起来,发现上面刻着两个字:师父。
谢清歌放下箫,喘得厉害。她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但她看着我,点了下头。
黑袍人走到我身边,看了眼那块铁片,什么也没说。
远处,其他妖灵依旧悬浮着。
一动不动。
等待下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