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虚影石阶上,嘴里还含着那颗糖豆。
甜味还没散,小指头的嫩肉蹭到衣服,有点痒。我没去挠,就这么坐着,看着天上的极光。它没再闪了,颜色沉下来,像晒暖的绸布,铺在头顶。
投影还在那儿。
青阳镇的灯笼亮着,长安街上有挑担子的人走过,终南山的松林一动不动。它们都在,可又不像真的。像是谁画出来的画,好看,但碰不着。
我知道,这些只是记下来的东西。
不是活的。
谢清歌靠在旁边,手搭在空箫袋上,呼吸慢慢稳了。她没说话,我也懒得开口。刚才那一战太累,现在能喘口气,已经够了。
黑袍人站在巨树下,背对着我们,锈剑插在地上。他也没动,像根桩子。
风轻轻吹过来。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小指的新肉快长全了,指甲也冒了一点边。我动了动手指,还有点僵,但能握拳了。
这身体,是我的。
不是谁安排的,也不是谁养的药材。
是我自己拼回来的。
我闭上眼,想起赵铁柱最后一次喊我师父的样子。那天他在炼器坊外,脸上全是灰,手里攥着个馒头,说:“师父,明天还来吗?”
我说不来,他也笑。
现在我想说,我来了。
每天都来。
我睁开眼,把手按在额头上。
雷角没刺痛,也没乱冲,它自己钻出来,金光顺着眉心往下流,像出汗一样。我不怕了,也不躲。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我把手抬起来,在掌心凝出一团光。
不大,拳头那么大,颜色偏黄,像小时候灶台里跳的火苗。这不是力量,是念头。是我记得的所有事——药摊被踹翻、糖豆烧妖兽、谢清歌吐血倒在我怀里、黑袍人把锈剑塞进我手里。
这些都不是程序。
是活着。
我双手合十,把光球夹在中间,轻声说:“我不是容器。”
“我是陈守一。”
说完,我往前一推。
光球飞出去,不快,晃晃悠悠地飘向那些投影。它穿过青阳镇的屋顶,掠过长安的街道,最后停在原仙界的位置——那片一直空着的天空。
光球炸开了。
不是响的那种,是无声的,像水滴进沙地,慢慢渗进去。
然后,变了。
最先出现的是太上老君的丹炉。
它从一片白雾里升起来,四只兽足踩在云上,炉口冒着青烟,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接着是仙门的飞剑,一道道划过天际,排成阵列,嗡嗡作响。
魔道的血箫也出来了。
半截断箫浮在空中,通体暗红,箫孔里有血丝缠着,轻轻一震,就发出一声低鸣。
谢清歌猛地坐直了。
她盯着那支箫,脸色发白,手一下子抓住了空箫袋。
我转头看她。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我父母……能看到了吗?”
我没马上答。
因为我知道,她问的不是能不能看见他们的影子。
她问的是,他们有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有没有被人记住,有没有在这个新世界里,还活着。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支血箫还在颤,忽然,旁边浮现出一座破旧的炼器坊。屋顶塌了一半,墙上爬满藤蔓,门前有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名字。
一个是她父亲的,一个是她母亲的。
我点点头:“能。”
“他们不会消失,因为有人记得。你记得,我就记得。只要记忆还在,他们就在新仙界等你。”
她没哭,也没动。
可眼角有一点光,一闪就没了。
她低声说:“不是代码复活他们,是我们选择让他们活下去。”
我愣了一下。
这话,我刚才心里想过,但没说出来。
她居然替我说了。
我笑了下:“对,不是系统给的,是我们争的。”
她终于转头看我,眼神有点软:“那你呢?你要什么?”
我说:“我要一个不用装孙子的世界。”
“一个赵铁柱能笑着喊我师父的世界。”
“一个你说一句话,没人敢当耳旁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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