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的书房从未如此压抑过。柳如烟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站在门外,能清晰听到里面传来的摔碎瓷器的声响——这已是父亲柳尚书今日摔碎的第三个茶盏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推门进去,只见柳尚书背对着她站在窗前,青色官袍的袖口沾着墨渍,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和一张揉皱的信纸,正是昨日她替父亲送到北狄商队手中的那封密信。
“父亲。”柳如烟将茶盏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瓷片,“您今日心情不佳,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
柳尚书转过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满是烦躁与不安:“没什么。”他避开女儿的目光,伸手将桌上的密信揉得更紧,“不过是些同僚间的闲言碎语,不必理会。”
柳如烟的动作顿了顿——父亲一向好面子,就算在朝堂上受了气,也从不会在家中如此失态,更不会对她隐瞒。而且方才她在门外时,隐约听到父亲提到了“柳成”“破窑”“锦衣卫”几个词,联想到昨日父亲让柳成带着军械图纸去西郊破窑交易,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父亲,”柳如烟抬起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昨日您让柳管家去西郊送东西,怎么今日还没回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柳尚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变得生硬:“不过是些琐事,柳成办事一向稳妥,不会出问题的。你一个姑娘家,别管这些闲事,回房刺绣去吧。”
这话更让柳如烟起疑了。她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深知父亲的脾气——若是真的“稳妥”,他绝不会是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她强压下心头的疑惑,顺从地应了声“是”,转身走出书房,却在门口停下脚步,悄悄将耳朵贴在门上。
书房里传来柳尚书压低的声音,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柳成被抓了?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军械图纸呢?有没有落到锦衣卫手里?”
停顿了片刻,又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什么?图纸也被搜走了?!那十年前的账册呢?永宁王府那边,有没有动静?”
柳如烟的心猛地一沉——柳成被抓了?军械图纸也被锦衣卫搜走了?还有十年前的账册、永宁王府……这些事串联起来,让她想起之前沈知微(萧珩身体)多次调查柳府,想起那些莫名失踪的家丁、深夜秘密出入的北狄人,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父亲难道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在通敌叛国?
她不敢再听下去,快步回到自己的院落,心跳得如同擂鼓。贴身侍女春桃见她脸色苍白,连忙上前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老爷又说您了?”
“春桃,”柳如烟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颤抖,“你去打听一下,昨日西郊破窑是不是出了事?还有……柳管家现在在哪里?”
春桃见她神色慌张,不敢多问,立刻点头去了。柳如烟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梳妆台上的缠枝莲纹样——这是柳府的标志,可现在看来,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和父亲的阴谋牢牢绑在一起。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还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每天都会抱着她在院子里看月亮,给她讲忠臣义士的故事,告诉她“家国为重,不可有半分私心”。可什么时候,父亲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了权力,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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