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前厅的喧嚣从辰时便没停过。红绸缠柱,锦灯高悬,本该是庆贺沈知微升锦衣卫同知的热闹场面,萧珩(沈知微身体)却端着茶杯,指尖几乎要将杯沿捏出印子——他这辈子都没应付过这么多笑脸,更没说过这么多违心的客套话。
“沈大人年少有为,今后还望多多提携下官啊!”户部侍郎端着酒杯上前,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萧珩强压着往后躲的冲动,学着沈知微平日的模样,微微颔首:“李侍郎客气,同僚之间本该互相扶持,谈不上提携。”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余光瞥见沈知微(萧珩身体)站在廊下,正用口型无声提醒:“端杯的手势太僵,放松点。”
萧珩暗自咬牙——这沈知微倒是自在,顶着自己的纨绔身份,只需在前厅晃一圈,说句“本世子乏了,你们自便”就能躲清净,偏生自己要穿着沈知微的青衫,装成温文尔雅的模样应付这群老狐狸。
正腹诽着,吏部尚书又凑了过来,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沈大人这枚双鱼佩倒是别致,瞧着像是前朝遗物,不知从何处得来?”
萧珩心头一紧——这玉佩是沈知微的贴身之物,他哪知道来历?慌乱间,他想起昨夜沈知微交代的“应急话术”,连忙道:“家母遗物,戴久了便习惯了。尚书大人若是喜欢,改日我让工匠仿一枚送您?”
“不敢不敢,家母遗物怎可仿制?”吏部尚书连忙摆手,倒也没再多问。萧珩松了口气,刚想借故去后院歇会儿,就见柳如烟提着食盒走进来,脸色复杂地站在门口。
前厅瞬间安静了几分。柳尚书刚被下狱,柳如烟此时上门,难免引人议论。萧珩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人把她请走,柳如烟已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桌上:“沈大人,家父犯下大错,与我无关。这是我亲手做的莲子羹,贺你高升,也……也算替家父向你赔个不是。”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萧珩看着食盒里的白瓷碗,想起沈知微说过柳如烟擅长用食物设局,顿时警惕起来:“柳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但无功不受禄,这莲子羹我不能收。”
“沈大人是怕我下毒?”柳如烟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当着众人的面尝了一口,“这样,大人总该放心了吧?”
萧珩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僵在原地。就在这时,沈知微从廊下走过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对着柳如烟笑道:“我家知微向来不爱吃甜的,柳姑娘若是有心,不如把莲子羹分给各位大人?”
他语气自然,动作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萧珩浑身一僵,想推开他,却被沈知微用手按住腰侧——那是沈知微教他的暗号,意思是“别露破绽”。
柳如烟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神暗了暗,没再坚持,只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沈大人,还望你日后对家父……手下留情。”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沈府。
前厅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却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方才沈大人和永宁王世子的样子,怎么瞧着比以前亲近多了?”“是啊,以前他们俩见面就掐,如今倒像是好友了。”
萧珩听得耳根发烫,用力挣开沈知微的手,低声道:“你别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怕什么?”沈知微挑眉,“我们现在是‘互相扶持’的好同僚,亲近些才正常。倒是你,刚才应对柳如烟的时候,差点露馅。”
“还不是你没把细节跟我说清楚!”萧珩反驳道,“谁知道她会突然上门送莲子羹?还有那个吏部尚书,问什么玉佩来历,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哪知道他们会问这些?”沈知微笑道,“不过你反应还不错,没把‘这玉佩是我从沈知微身上抢来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