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那么一大通,喝了药,用了清淡的粥,沈知意总算像是彻底乏了,沉沉地睡了过去。云苓守到后半夜,见她呼吸平稳,不像再要咳醒的样子,才敢在外间的小榻上合衣眯一会儿。
整个摄政王府也仿佛跟着松了口气,陷入了深夜的宁静。只有巡夜侍卫规律又轻缓的脚步声偶尔掠过墙根。
萧绝也终于能清静地待在他的主院书房里,对着那些被汤药玷污后重新誊写好的奏折,拧着眉头批阅。直到三更天的梆子响过,他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回了与卧房相连、仅隔着一道屏风和珠帘的暖阁歇下。
他睡眠一向很浅,身边稍有动静就会醒。
所以,当那细细弱弱、跟小猫叫似的啜泣声从隔壁传过来时,他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结。
又来了!
还有完没完?!
他猛地坐起身,胸口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又“噌”地冒了上来。白天咳,晚上哭?这女人是水做的吗?专门来克他的吧!
他打算不理,翻个身用锦被蒙住头。
可那哭声非但没停,反而更清晰了些。不再是压抑的啜泣,变成了断断续续、带着无助和惊恐的呓语。
“娘……娘亲……别走……”
“冷……好冷……”
“意儿怕……娘亲抱抱……”
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睡梦中的模糊,像羽毛一样,一下下搔刮着人的耳膜,也搔刮着萧绝那所剩无几的耐心。
萧绝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踩在了地上。冰凉的地板激得他火气更旺了。他倒要看看,这大半夜的,她又在上演哪一出!
他几步绕过屏风,猛地掀开珠帘。
卧房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角落灯,光线朦胧。
拔步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顶。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身子微微发抖,细白的双手紧紧抓着被沿,指节都泛了白。
“娘亲……别丢下意儿一个人……”她带着哭腔喃喃,一颗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他们……他们都欺负我……”
萧绝黑着脸,像尊杀神一样杵在床边,拳头攥得咯咯响。
他应该直接把她吼醒,质问她大半夜鬼哭狼嚎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可看着她整个人缩成那么一小团,陷在巨大的床铺里,显得格外孤单无助。听着她嘴里反复喊着“娘亲”,那声音里的依赖和恐惧,不像假的。
他忽然想起手下查来的、关于丞相府的那点信息。生母早逝,继母当家,还有个备受宠爱的妹妹……再加上她这副风吹就倒的身子骨……
好像……是挺惨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把萧绝自己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开始同情别人了?还是这么个麻烦精?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沈知意似乎梦到了更可怕的东西,猛地抽噎了一下,哭得更委屈了,肩膀都一耸一耸的:“呜……爹爹不疼……祖母不喜欢……意儿没人要了……”
萧绝:“……”
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又在欢快地跳舞了。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个病人,尤其是个可能在做噩梦的病人一般见识。
他尝试着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低吼了一句:“喂!醒醒!”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呜呜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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