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那盆“结实”的牡丹开得一日比一日精神,沈知意对着它做了两天针线,赏了三天花,便觉得这主院方寸天地有些无聊了。
这日午后,她对着来请脉的李太医轻轻蹙着眉,声音软绵绵的:“整日在这屋里躺着,也觉得闷得慌,头更晕了。”
李太医捋着胡子,从善如流:“王妃娘娘若是体力尚可,在附近稍稍走动片刻,舒缓心神,于病情也是有益的,只是切记不可劳累,不可走远。”
得了这句话,沈知意像是得了特赦令。等李太医一走,她便让云苓扶着,慢悠悠地踱出了主院的门。
“小姐,咱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就好,那边是往书房去的路,王爷不喜人打扰。”云苓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沈知意乖巧地点点头,脚步虚浮,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的路径。走了一会儿,她指着一条开满紫藤花的长廊,气息微弱地说:“云苓,我们去那边看看花吧,瞧着……挺好看的。”
云苓不疑有他,扶着她便往那边走。这长廊九曲十八弯,走着走着,周围的景致就渐渐变了,下人也少了,越发安静起来。
“小姐,咱们是不是走远了?奴婢瞧着这路有点陌生……”云苓有些忐忑地张望。
沈知意也适时地露出一点茫然和疲惫,轻轻靠着廊柱,喘了口气:“是有些绕晕了……我脚也酸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主仆二人像是无头苍蝇,在寂静的回廊里慢慢挪动。终于,前面出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院门虚掩着,门口连个守着的小厮都没有,只有一种莫名的肃静感。
“这里……好像没人?”云苓小声说着,试探着推开了一点院门。
院内打扫得极其干净,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却没什么花草装饰,只有几棵高大的古松,透着一种冷硬的威严。
沈知意被云苓扶着,脚步虚浮地迈过门槛,嘴里还轻声念叨着:“这是哪里呀?怎么瞧着不像住人的地方……”
话音未落,正前方一间屋子的大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
萧绝那张熟悉的、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常服、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幕僚。三人似乎刚结束一场讨论,脸上都带着未散的凝重。
而在他们身后的屋内墙上,赫然挂着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笔和黑墨清晰地标注着山川地形、城池关隘,还有一些代表兵力部署的醒目符号——分明是一幅边境布防图!
两拨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打了个照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萧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猛地射向门口那两个不速之客,尤其是在那个扶着门框、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沈知意身上。
两个幕僚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挡住墙上的地图,脸上写满了惊疑和紧张。
沈知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尤其是萧绝那骇人的目光吓傻了。她眼睛猛地瞪大,像是受惊过度,目光无意识地在那幅巨大的地图上飞快地扫过一眼——真的只是一眼,快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然后,她像是被那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晃晕了头,又像是被萧绝的眼神冻住了血液,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细弱的呜咽:“王、王爷……我……”
话没说完,她身子猛地一晃,眼睫急促地颤抖了几下,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软软地就朝着门框倒了下去,额头还不轻不重地磕在了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