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虽然醒了,但身子还虚得厉害,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沈知意自己胳膊上的伤也没好利索,但她不肯离开,就在静室旁边临时收拾出个小隔间,萧绝醒着的时候,她就守在旁边,端茶倒水,盯着他喝药,絮絮叨叨说些闲话;萧绝睡着了,她就在隔间里歇着,处理些李太医拿不定主意的药方细节,或者听赵青汇报军情。
小两口在这边劫后余生、温情脉脉,外头军营里,关于王妃娘娘的种种“传说”,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北凉郡的每一个角落。
最开始,是跟着铁山上鹰愁涧的那二十个精锐护卫。这帮汉子死里逃生,亲眼见证了王妃娘娘雪峰采药、勇斗雪熊、带伤归来的全过程,心里头的震撼和敬佩压都压不住。休息的时候,几个关系铁的凑在一起喝水啃干粮,这话头就忍不住了。
“我的老天爷,你们是没看见!那雪熊立起来比房子还高!一巴掌下来,冰都拍裂了!王妃就那么‘唰’地一滚,嘿,躲过去了!反手就是一匕首,正中那畜生的脖子!”
“可不是!那匕首扎得叫一个准!血喷了娘娘一身!眼睛都没眨一下!”
“最绝的是采药!那冰魄草长在鹰愁涧最险的冰缝里,看一眼都腿软!王妃愣是自己爬过去,用小玉铲一点一点挖出来,手稳得跟什么似的!”
“哎,你们说,王妃那身手,那胆色,还有那医术……真是丞相府里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我怎么觉着,比咱们军里好些老爷们儿还厉害?”
“嘘!小声点!不过……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你没看李太医都对王妃开的方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吗?王爷那么凶险的毒,愣是让王妃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先是在护卫和赵青手下的亲兵里传,然后传到轮值守城的普通士兵耳朵里,又传到负责后勤的伙头军、照看伤员的医官那儿。
伤兵营里,一个被流矢伤了腿的小兵,正龇牙咧嘴地换药,就听见旁边两个医童一边捣药一边嘀嘀咕咕。
“听说了吗?王妃为了给王爷找药,胳膊被雪山熊抓了,这么长一道口子!”一个医童比划着。
“何止啊!我还听说,王妃来的路上,遇到好几拨刺客埋伏,都被她带着人打跑了!王妃还会射箭呢,百步穿杨!”
小兵听得入了神,连腿疼都忘了:“真的假的?王妃……这么神?”
“那可不!”捣药的医童与有荣焉地挺起胸,“咱们陈军医说了,王爷中的毒,他们几个老家伙瞅了半天都没辙,王妃一来,看了几眼,闻了闻血,就开出方子了!李太医都说是神方!王爷这不就醒了?”
小兵咂咂嘴,眼里冒光:“乖乖……王妃这是……这是王爷的福星啊!不,是咱们全军的福星!王爷要是没了,北狄狗还不打进来?咱们都得完蛋!是王妃救了王爷,也救了咱们!”
这个说法很快得到了广泛认同。士兵们想法单纯直接:王爷是顶梁柱,王爷倒了,天就塌了。现在王妃把王爷救活了,天就稳了!那不是福星是什么?
就连负责喂马的老马夫,一边给战马刷毛,一边都跟同伴念叨:“我就说咱们王爷洪福齐天吧!娶的王妃都不是一般人!那是仙女下凡来帮咱们王爷的!”
渐渐地,“王妃是王爷福星”的说法深入人心。后来不知怎么演变,又加上了“守护神”的名头。起因是有个负责夜间巡逻的哨兵,信誓旦旦地说,王爷昏迷那几天,他晚上站岗,总觉得心里发毛,好像要出事。可自从王妃来了,采回药那天晚上,他好像看见营地辕门方向有柔和的紫光一闪而过,第二天就听说王爷脉象稳了!这一定是王妃带来的祥瑞,在守护军营呢!
这说法虽然玄乎,但在神经紧绷、需要精神寄托的军营里,却传播得飞快。不少士兵偷偷弄来红布条,学着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样子,笨手笨脚地编成简易的平安结,或者求识字的同袍写上“王妃保佑”、“王爷安康”的字样,贴身藏着,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庇佑,打仗时能更勇猛,也更安全。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中高层将领的耳朵里。比起士兵们带着神话色彩的传说,他们知道得更具体些,也更有感触。
一次军情商议后,几个将领没急着走,围在一起喝茶。
“赵将军,王妃的伤……当真无碍了?”一位姓孙的副将关切地问赵青。他是亲眼见过沈知意刚回来时那惨白虚弱模样的。
赵青点头:“李太医说,只是皮肉伤深了些,失血多,将养些时日就好。王妃底子……比咱们想象的好。” 他说最后一句时,语气有些微妙。
另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将抚着胡须,感慨道:“老夫带兵几十年,见过不少女子随军,多是医女或眷属,像王妃这般……这般智勇双全、临危不乱的,真是头一遭。王爷此次能转危为安,王妃居功至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