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填完毕!”
“瞄准主桅,再打!”刘雄压下火气,冷声命令。
又是两声轰鸣。这一次,炮弹精准地找到了目标。一枚锥形钢质穿甲弹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狠狠撞上了“马都望”号粗壮的主桅杆。
“嘭……”
震耳欲聋的断裂声响起,数十米高的主桅杆从中部应声而断,带着巨大的帆布和索具,如同山崩般轰然砸向甲板。木块、碎片和锋利的木屑如同死亡的暴雨,覆盖了甲板上的每一个角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佩恩斯少校只觉得胳膊一阵剧痛,一块飞溅的木片已嵌入其中。而他身旁的大副,则被一片更尖锐的碎片划开了颈部,鲜血如泉涌般喷射出来,他徒劳地捂住伤口,眼神迅速黯淡,倒在了佩恩斯的脚边。
动力瞬间丧失,“马都望”号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海鸟,速度锐减,无助地在海面上打转。佩恩斯看着眼前的惨状,听着部下痛苦的呻吟,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绝望攫住了他。这根本不是海战,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审判。他所有的骄傲、经验和勇武,在对方绝对的技术优势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抵抗的意志,随着主桅的倒塌而彻底崩溃。
不远处,“加拉锡”号上的都彭船长和全体船员,目睹了“马都望”号在短短几分钟内便被彻底击垮的过程。那艘曾经让他们敬畏的强大战舰,在敌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生存本能瞬间占据了上风。
“升起白旗!快!把所有炮窗关上!”都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嘶哑着下令。在他看来,无意义的抵抗只会招致屠杀,活下去,才有未来。
一面白旗率先从“加拉锡”号的残破船体上升起,在晨风中微微抖动,宣告着无条件投降。
佩恩斯看着“加拉锡”号升起的白旗,又环视自己一片狼藉、失去动力的战舰,以及伤亡的部下,长长地、绝望地叹了一口气。他艰难地站稳,整理了一下被木屑划破的军服,用嘶哑的声音下令:“升白旗!我们……也投降!”
代表斯班因王国荣誉的旗帜被降下,取而代之的,是同样象征屈辱的白色。
“定远”舰放下了两艘小艇,三十名全副武装的战斗水兵,携带着五年式短步枪、波波沙冲锋枪,动作敏捷地顺着绳梯登艇,迅速划向瘫痪的“马都望”号。
半小时后,“定远”舰大副海刚率先登上了“马都望”号的甲板。佩恩斯少校双手捧着自己的指挥佩剑,弯下腰,作出了缴械的姿态。他的脸上混杂着耻辱、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海刚目光扫过挤满甲板、面带惊恐的俘虏,用流利的斯班因语清晰地说道:“我代表大明定远营,接受你们的投降。”但他并没有去接那柄佩剑,“你的佩剑,请暂时自行保管,未来交由我们的长官裁定。”
佩恩斯微微一怔,随即是更深的屈辱感——对方连接受他佩剑的荣誉都不愿给予,意味着他连一个对等的、战败的对手都算不上。
海刚继续下达指令,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少校先生,请命令你的部下,放下船上所有小艇,人员分批次,徒手登岸集结。不得携带任何武器与个人物品。任何违反规定的行为,都将被视为敌对行动,后果由你方承担。”
佩恩斯深吸一口气,抚胸弯腰,低声道:“如您所愿。”
他转过身,向部下传达了命令。失败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斯班因人,他们默默地执行着,秩序竟然出奇地好。
与此同时,岸边的潘老爷,通过“星河”系统接收到了刘雄传来的简讯:“敌酋已降,两舰已俘。”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掠过潘老爷的嘴角。他远眺着海面上那两艘已成为囊中之物的西夷夹板船,心中开始快速盘算起来。
丰厚的收获,远不止于眼前。
物质层面,这两艘数百吨的战船,尽管“加拉锡”号需要大修,但船体和数十门制造精良的青铜舰炮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不用说船上可能满载的从各地掠夺或贸易而来的金银、香料、丝绸等货物。粗略估算,仅将战舰和火炮修缮后转卖给郑家或其他海商,价值就在三五十万两银子之间,折合黄金二三万两。“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古人诚不我欺。
而且佩恩斯、都彭这些高级军官更具有极大的情报价值,他们所知晓的斯班因人在远东地区的具体情况,以及西夷的势力分布、殖民据点、贸易航线等等,其价值难以用金钱衡量。
晨光愈发炽烈,海面上的雾气已彻底消散。碧蓝的海水映照着天空,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从未发生。只有那艘巍峨的钢铁战舰巡弋在侧,以及两艘升起白旗、一片狼藉的西夷夹板船,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尘埃落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