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巴扎等一众建奴面前的是义勇队用沙土袋构筑的环形工事群,工事内有二百余名步枪手、两架手动多管机枪以及两门六零炮严阵以待,只待建奴继续进攻,就以循环往复的排枪予以最大的杀伤。两挺加特林多管机枪的枪管在斜阳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炮手们的手指已经搭在六零炮的击发装置上,只待最后的收割命令。
巴扎望着眼前这道夺走了无数八旗勇士性命的防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退?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都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想要撤退,也得当面这些明狗子答应才行。明狗子有数百火铳手,己军一旦转身撤退,他们肯定会追杀过来,军心涣散、战意尽失的己军就会从撤退变成全面溃散,那将是一场灾难。他这时候才深深体会到,明人说的“骑虎难下”这个词的真谛。
更何况都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麾下兵马死伤过半,就算是他现在能逃得一命,最后旗主、大汗也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他狠狠一咬牙,长刀一挥,厉声喝道:“大金的勇士们,随我杀敌!”
退极有可能会彻底失败的认知,加上一丝侥幸,以及几分博赢心理,驱使着这位“我大金”的甲喇额真领着数百“我大金”八旗悍卒,不顾一切的向明军预设阵地发起决死突击。
冲在最前面的都是那等身披两层甲,手持短柄钉锤或者狼牙棒的死兵,这所谓“死兵”自然不是那种身患绝症,将要死之人充当的“赴死之兵”,而是建奴军中最勇敢、最强壮、最能战的凶悍军士,头戴铁盔,面戴面甲,身披双重甲胄,手持重兵器,率先冲杀,力求以最猛最快的攻势突破敌军阵列,为己方赢得歼敌获胜的胜机。
“开火!”
排枪齐射的声浪如同连绵不绝的惊雷,子弹组成的金属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前沿阵地。11毫米步枪弹轻易穿透了建奴引以为傲的双重铁甲,将冲在最前的死兵成片撂倒。
凶悍敢战的八旗兵如同撞上了一块钢板,被死死挡在明人防线前百米处,不得寸进。八旗兵脆弱得如同豆腐纸片一般,中者非死即伤,有那倒霉的,四肢要紧部位挨了一枪,登时就如同被截肢一般。一个身披重甲的摆牙喇胸口中弹,厚重的铠甲上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却让他再也没能站起来。另一个死兵的大腿被子弹击中,白森森的骨茬混着骨髓喷溅而出,在沙地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白痕迹。
巴扎大吼着:“快,用弓箭抛射……”
一些弓兵也是持弓在手,还没来得及将素来令明军谈之色变的重箭射出去,便被不知谁打来的一发枪子打倒在地。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强弓,都被那威力巨大的枪子打成了两截。
“手榴弹……”明人的防线突然传来大喊。
很快,就看到数十近百个棒槌般的事物被扔了出来,有的落到了空地上,有的直接就滚到了建奴的脚边,甚至有的砸在了建奴的脑袋上,将建奴砸的头破血流。这些棒槌,一头粗,一头细长;粗的那头是铁做的,如同一个秤砣;细长那头是木头做的,像个木头管子,屁股那儿还在滋滋地冒着烟儿。
“轰轰轰……”
爆炸密集得几乎都难以分辨清楚。
m24式木柄手榴弹,内装一百七十克梯恩梯,在五到十米内形成绝对的死亡区域。数十上百颗加起来,形成的杀伤效果极为惊人。
建奴被炸得鸡飞狗跳,冲在最前面的精锐伤亡殆尽。牛录额真阿林刚冲出几步,一颗手榴弹在他身旁爆炸,冲击波裹挟无数破片将他冲得倒飞出一两丈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盔甲已是残破不堪,半条胳膊连同一只手也没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沫和破碎的脏器碎片。
直到这时,巴扎才彻底明白——从范家商队被劫开始,这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圈套,除了截杀范家商队,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他这个甲喇上千大金勇士。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海滩上堆积如山的八旗子弟尸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噔噔噔……”
左右两翼的加特林多管手摇机枪终于打响了,这意味着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噗噗噗……”
14.7x68毫米铜被甲圆头弹如骤雨般倾泻而来,打在建奴身上发出仿佛雨打芭蕉叶一般的声响,建奴甲兵如同镰刀下的麦秸一般成片倒下。
四百米外的海面上,号已经完成战位调整。钢铁舰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侧舷的炮口齐刷刷指向海岸。四门主炮和六门八十八毫米速射炮早已完成了开火前的所有准备,只待义勇队的信号。
高耸的舰桥上,程光举着望远镜,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
“信号来了吗?”
“尚未收到!”信号兵紧张地回答。
突然,了望塔上传来大喊:“开火信号!红色信号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