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峁的养殖场已经忙开了。场长赵老四——原是个逃荒的羊倌,现在管理着联盟最大的牲畜群——正对着账本发愁。
“李盟主,您看,咱们现在有猪一百二十头,羊八十只,牛三十头,驴二十头,鸡鸭三百多只。开春的饲料,缺口大啊!”
李健接过账本。养殖场是去年秋天扩建的,原本只是几户人家散养,现在成了集体产业。饲料主要靠农业组的秸杆、麸皮、野菜,加上食堂的泔水。但牲畜数量增长太快,饲料跟不上了。
“粗算一下,一天要消耗精料两百斤,粗料五百斤。”赵老四指着栏里的猪,“这些家伙,能吃能拉。去年存的干草,只够吃到二月。”
“饲料问题必须解决。”李健合上账本,“走,咱们去田里看看。”
两人沿着河边的农田走。冬小麦已经冒出青苗,但田埂地头还有不少荒地。
“这些边角地,种庄稼产量低,但可以种饲料作物。”李健蹲下抓了把土,“苜蓿、黑麦草、甚至红薯藤,都是好饲料。养猪养鸡,不能光靠粮食和泔水,要建立专门的饲料种植体系。”
赵老四眼睛一亮:“对呀!我以前放羊,山上那些野草,羊可爱吃了。咱们可以专门划片地种牧草。”
“不止。”李健站起身,“还要研究饲料配比。猪在不同阶段需要不同营养:小猪要长骨架,要多钙;育肥猪要长肉,要能量高的;母猪怀孕哺乳,要精细。咱们现在一锅烩,浪费。”
赵老四听得入神:“这……这么多讲究?”
“科学养殖,就是讲究。”李健说,“从今天起,养殖场升级为‘畜牧司’,你任司长。我给你配几个人:学堂农业科的毕业生,懂点植物;医馆的学徒,懂点病理;还有几个老农,有经验。你们组成研究小组,解决饲料和养殖技术问题。”
赵老四既兴奋又忐忑:“我一个大老粗,能行吗?”
“谁天生就会?”李健拍拍他,“边干边学。明天就开始。”
畜牧司的研究小组很快成立。组长是赵老四,副组长是学堂毕业生陈禾——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父亲是老农,他自己却爱读书,尤其喜欢农书。
陈禾从学堂书库找出几本残破的农书,有《农桑辑要》《牧养志》,还有李健凭记忆编写的《简明农业知识》。他带着组员,开始试验饲料种植。
第一块试验田选在河边沙地,种了苜蓿、黑麦草、三叶草。另一块田种了红薯——红薯叶和藤是优质青饲料,红薯还能人畜两用。
“苜蓿蛋白含量高,适合喂母猪和小猪;黑麦草产量大,适合喂育肥猪;红薯藤能量高,适合冬天储备。”陈禾在小组会上讲解,虽然有些名词是自己发明的,但道理明白。
同时,他们开始记录饲料配比试验:将不同比例的麸皮、豆渣(新开的豆腐坊副产品)、草粉、骨粉(屠宰场的下脚料磨粉)混合,喂给不同组的猪,记录增重速度和健康状况。
数据每天记录,每周分析。一个月后,初步结论出来了:小猪饲料加百分之五的骨粉,骨架长得快;育肥猪饲料加百分之十的红薯干,增重明显;母猪怀孕期加苜蓿草粉,产仔多且壮。
“科学就是管用!”赵老四看着数据,心服口服,“以前瞎喂,十斤料长一斤肉。现在八斤料就能长一斤,省多了!”
饲料问题初步解决,但养殖规模还要扩大。李健提出了“立体养殖”的概念。
二月初,李健带畜牧司考察了一个新址:黑石山下的缓坡地,离河不远,有泉水。
“这里建养殖场,分三层。”李健画示意图,“上层养鸡鸭,中层养猪羊,下层挖鱼塘。鸡鸭粪发酵后喂猪,猪粪发酵后肥水养鱼,塘泥挖出来肥田。这叫循环利用,没有浪费。”
赵老四目瞪口呆:“鸡屎喂猪?猪屎养鱼?这……这能吃吗?”
“发酵后就安全了。”李健解释,“粪里有没消化的粮食和营养,猪爱吃。而且发酵能杀菌,减少病害。”
说干就干。建筑队进场,依山势建了三层台地。上层是鸡舍鸭棚,竹木结构,通风透光;中层是猪圈羊栏,砖石砌筑,干爽清洁;下层挖了两亩鱼塘,引入泉水。
三月初,第一批“住户”入住:二百只雏鸡、一百只雏鸭、五十头小猪、二十只小羊,还有鱼苗五千尾。
管理是个挑战。赵老四把畜牧司分成三个组:禽组、畜组、鱼组,各设组长。陈禾负责技术指导,制定了详细的操作规程:
——鸡鸭每天放养两时辰,吃虫吃草,省饲料。早晚补喂一次混合料(麸皮、草粉、少量碎粮)。
——猪分圈饲养:怀孕母猪单间,小猪保温间,育肥猪大间。饲料按配方定时定量。
——鱼塘每天投喂一次青草和发酵猪粪,定期换水。
——粪便每日清扫,集中到发酵池,加入秸秆和菌种(李健凭记忆说的“发酵菌”,实际是用陈年粪肥培养的),覆盖发酵半月后使用。
起初,工人们嫌脏嫌臭。但当他们看到鸡鸭满地跑、猪羊膘肥体壮、鱼苗欢快游动时,渐渐有了成就感。
“老赵,你看这猪,毛色亮,精神头足!”一个老饲养员摸着猪背,满脸喜色,“我养了三十年猪,没见过这么顺溜的。”
赵老四也感慨:“以前养猪,是副业,随便喂喂。现在当正经营生,讲究多了,猪也争气。”
养殖规模一大,疫病风险就来了。
四月初,禽组报告:有几只鸡精神萎靡,拉稀,不吃食。紧接着,猪圈里也有两头猪发烧、咳嗽。
赵老四慌了,赶紧报告李健。李健立即请来医馆的刘郎中——他不仅看人病,也研究兽医。
刘郎中检查后判断:“鸡怕是鸡瘟,猪是猪肺疫。得赶紧隔离,不然一传一片。”
“怎么治?”赵老四急问。
“治?”刘郎中摇头,“一旦发病,很难治。关键是防。”
李健想起现代的防疫措施:“隔离病畜,全场消毒。健康的鸡猪,能不能用‘预防药’?比如,给鸡喂大蒜水、给猪喂板蓝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