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的苏醒,如同一道温暖的阳光,刺破了笼罩在曦火城上空近月之久的厚重阴云。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传向了同盟的每一个成员。全城上下,乃至整个北荒抗虚同盟,都因这消息而精神一振,悲恸的气氛中终于注入了一股名为“希望”的生机。
然而,苏醒并不意味着痊愈。
秦夜的伤势实在太重了。生机本源近乎枯竭,如同干涸的河床;经脉脏腑遍布裂痕,脆弱不堪;神魂虽然初步归位,却依旧黯淡虚弱,经不起丝毫动荡;那强行炼化的一丝归墟之力虽然补益了道基,却也使得他体内力量性质变得更加复杂难控。
他大部分时间,依旧沉睡在蕴灵池中,依靠地火精粹与各种珍稀丹药的温养,进行着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只有每日短暂的清醒时刻,他才能与外界进行简单的交流,了解情况,下达一些最基本的指令。
即便如此,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鼓舞与定心丸。只要城主还在,曦火城的魂就在,星火同盟的旗帜就不会倒下。
萧烈等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希望,将一切军政要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只在最关键、最需要秦夜定夺的事情上,才会轻声禀报,绝不打搅他的恢复。
秦夜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心神却并未停滞。每日清醒的短暂时间里,他都会仔细倾听萧烈等人的汇报,了解北荒的局势、同盟的动向、研究院的进展,以及……南疆青木城的情况。
他知道,自己昏迷期间,是萧烈、铁罡、墨渊、苏芸、李文等人撑起了整个曦火城和同盟的运转,并且做得很好。北荒的局势基本稳定,“寂灭之手”在失去了万瘴峰核心据点后,似乎也暂时蛰伏起来,除了偶有小股骚扰和破坏,并未再组织起大规模的袭击。这反而让秦夜更加警惕,对方显然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在策划更隐秘、更致命的阴谋。
研究院的进展令人振奋。墨渊和苏芸团队,结合从万瘴峰和黑风戈壁缴获的关于“九幽汲灵大阵”和“有序虚空”的资料,以及星核数据、青木城木系传承,在多个领域取得了突破。
新型的“地脉监测与防护网络”已经在曦火城及周边几个重要节点初步布设完成,能够更早发现和预警地脉异常抽取。针对死寂能量的“抗虚护甲”和“破邪武器”也研发出了数种原型,正在进行实战测试。
最让秦夜关注的,是墨渊关于“星火道罡”与“归墟之力”初步融合的推演报告。报告指出,秦夜体内那丝炼化的归墟之力,与他的本源道罡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生”状态,虽然总量极其微弱,但品质极高,蕴含着独特的“湮灭”与“创生”矛盾属性。若能妥善引导、壮大,或许能成为他未来对抗虚空、乃至更高层次敌人的一张全新底牌。当然,这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己身。
“归墟之力……”秦夜在清醒时,会默默体悟体内那丝灰蒙蒙的、与众不同的能量。它冰冷死寂,却又仿佛是一切“有”之物的最终归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终结”意味。但同时,它又与他道基中那点“星火不灭”的意志隐隐呼应,仿佛在绝对的“无”中,又蕴含着“有”重新诞生的渺茫可能。
“阿狸的生机之力,代表了极致的‘生’之绽放与牺牲……而这归墟之力,则是极致的‘死’与‘终’……”秦夜心中隐隐有所明悟。生死轮转,有无相生。或许,他未来的道路,就要在这矛盾与统一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平衡与突破。
他也会询问阿狸牺牲后的具体情况,以及青木城的现状。每一次听到,心口都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强迫自己面对,将这份痛楚与思念,深深埋入心底,化作继续前行的动力。木青阳和玉衡子长老多次传讯,表达了对阿狸的无限敬意与哀悼,并表示青木城将永远是曦火城最坚定的盟友,南疆的据点会持续巩固,并协助监视“寂灭之手”可能的活动。
时间,在秦夜缓慢的恢复与曦火城有条不紊的备战中,悄然流逝。
一个月后,秦夜已经可以长时间保持清醒,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无法动用灵力,但已经能够坐起,进行简单的思考和口头指令。蕴灵池的温养效果开始显现,他那如同龟裂大地般的经脉,开始有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生机流淌。
他开始更深入地介入到曦火城和同盟的事务中,听取更详细的汇报,做出更具体的指示。他的思维依旧清晰敏锐,甚至因为这场生死劫难,看待问题的角度更加深邃、透彻。
“城主,根据各地情报汇总,以及星陨阁的星象观测,‘寂灭之手’近期的活动虽然减少,但其暗中渗透、拉拢、腐蚀中小势力的迹象却更加明显。尤其在中州与南疆交界的一些混乱地带。”李文汇报道。
“他们在积蓄力量,也在试图从内部瓦解潜在的抵抗者。”秦夜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洞察力,“通知同盟所有成员,加强内部审查与凝聚力建设,警惕任何鼓吹‘虚空净化’、‘永恒寂灭’或类似思想的言论与人物。同时,加大对偏远、混乱地区的援助与影响,不能给邪教留下发展壮大的土壤。”
“是!”
“墨老,苏大师,关于‘星火道罡’与那丝归墟之力的研究,要谨慎,但也要加快。我需要尽快掌握它的特性,找到安全运用的方法。”秦夜看向两位研究核心。
“城主放心,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稳定和引导方案,只是需要时间验证,并且……需要城主您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后,亲自配合实验。”墨渊道。
“可以。我会尽快恢复。”
又过了一个月。
秦夜已经可以离开蕴灵池,在旁人的搀扶下,在城主府内缓慢行走。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形消瘦,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更加沉静,仿佛经历了死亡洗礼后的古潭,波澜不惊,却又暗流汹涌。
他开始尝试进行最基础的吐纳调息,引导那微弱的新生灵力,在修复后的经脉中缓慢运行。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如同在刀锋上行走,痛苦而艰难,但他咬牙坚持。那丝灰蒙蒙的归墟之力,也随着他的修炼,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与他新生的星火道罡交融、共生,虽然总量几乎没有增加,但联系却更加紧密,性质也更加稳定可控。
这一天,秦夜在萧烈和云逸的陪同下,登上了曦火城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