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个个拄着木棍，眼神空洞地往前挪，有的妇人怀里还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孩子。
石琦皱起眉，这一路过来，流民竟见了不下三拨。
他摸了摸储物法宝里的食物，终究没动，早年走镖的时候他就懂了一个道理，生米恩斗米仇。
一旦施舍，这群人定会蜂拥而上，再多吃食也不够抢，反而会惹来麻烦。
日头偏西时，宁海县城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出乎意料，县城竟比宁海村冷清不少，街道上行人稀疏，城墙也斑驳破旧。
石琦正觉无趣，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肉香，寻过去才见一家小店挂着“狗肉汤”的木牌。
他这辈子杀过两只狗妖，一只四阶一只八阶，却从没想过吃狗肉，此刻好奇心起，便掀帘入内。
老板端上的狗肉汤，汤色乳白，撒着葱花和胡国的香料。
石琦试探着喝了一口，肉质细嫩不柴，汤味醇厚鲜香，倒是别有风味。
只是吃了半碗便觉腻味，毕竟狗肉油脂重，远不如牛肉汤清爽。
付账时他才发现，店里的客人多是些精壮汉子，言谈间都透着股焦躁，像是在躲避什么。
离开狗肉汤店，石琦拐进布庄。
他身上的文华院服饰绣着特殊纹章，在燕、寒两国关系紧张的当下稍微有点儿惹眼。
老板推荐了几款寒国常见的素色短打，粗麻布的料子，材质耐磨，颜色也低调。
石琦挑了七八套，连带着两顶遮脸的斗笠一起买下，换好衣服后才继续赶路，没在宁海县多做停留。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之时，官道上又出现一支流民队伍，足有上百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走在队尾，脚步虚浮得几乎要摔倒。
石琦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让丑丑停下车，偷偷递过去半块干饼。
老汉狼吞虎咽吃完，才颤巍巍道出缘由。
“公子是外乡人吧？”
老汉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泛起泪光。
“咱寒国是民风开放，其实就是没人管礼数，男男女女都没规矩，生生把人口堆到了燕国十倍。可国土就这么大，土地早就不够种了。”
更糟的是，近七八年，东部沿海匪患猖獗，朝廷要征兵剿匪，可没人愿意去，地方官就到处抓壮丁。
“家里的汉子全被抓走了啊！”老汉捶着胸口。
“没了顶梁柱，那些王公贵族、地方豪绅就来抢地。年景好时，老胳膊老腿的还能给地主当长工换口饭吃；
今年开春闹了旱灾，收不上粮食，地主就要抓人抵债，老人打死，女人卖去窑子，孩子当奴隶卖……不跑，就是死路一条！”
石琦沉默着听完，看着流民队伍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寒国早已烂到根子里，土地兼并、苛政扰民、匪患横行，底层百姓活得连蝼蚁都不如。
可他终究只是过客，总不能真提刀杀进京城，把那些王公贵族全砍了。
夜色渐深，丑丑的短腿越跑越慢，口水都流干了，发出委屈的呜咽。石琦踢了踢车板：
“快点，赶到京仁府城还能睡个好觉。”
机关板车的轱辘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清晰，前方京仁府城的灯火已隐约可见。
只是那灯火之下，不知还藏着多少如流民般的苦难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