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看着眼前的情形,最后的一丝动摇也消失了。
他用力挣脱了秦留粮的手,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男人。
“秦留粮,你不要得寸进尺。”
“群众的意见,你都听到了。
看在你几个孩子的份上,放过他们,已经是我们网开一面。”
“你和你老婆白月,必须接受处理。
如果你再不知好歹,胡搅蛮缠,那就别怪我们,把你们一家子,整整齐齐地,都送到某委会去。”
其实王书记拍这个板儿,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秦刘粮的两个儿子都二十好几了,家里的变化能不知道?
这不能推敲,也禁不住推敲。
如果把这两个人送到某委会去审问一下,搞不好两个儿子也会被牵连。
那就是某委会的事情了,这个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就到他这里为止,至于某委会怎么审,到底是什么程度,跟他就没有关系了。
王书记的意思是,厂里不把事情做绝,至于某委会做到哪一步,那是别人的事,跟厂里无关。
完了。
秦留粮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
他整个人像一摊烂泥,彻底瘫倒在地。
大势已去。
同时,钢铁厂的卫生所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窗明几净的房间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正围着一张桌子,嗑着瓜子,喝着热茶,气氛轻松又惬意。
现在是下午,没什么病人,正是她们最清闲的时候。
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正是护士长白月。
“哎呀,白姐,恭喜恭喜啊!”一个小护士把一把瓜子仁递到白月面前,笑嘻嘻地说,“我们可都听说了,今天厂里就定新厂长了,这不就是咱们秦厂长嘛!”
“可不是嘛。”另一个护士接话道,“以后咱们就不能叫白护士长了,得改口叫厂长太太了。”
“厂长太太,以后您可得好好关照关照咱们这些姐妹儿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恭维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白月心里骄傲,但脸上却故作矜持地摆了摆手,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瞎说个啥呢,你们这几个丫头片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啥太太不太太的,这是能随便叫的吗?你们是想把我送进去啊!
以后可别这么乱叫了。”
她嗔怪地瞪了她们一眼,但那姿态里,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儿,可不敢在外头瞎嚷嚷,让人听见了笑话。”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白月心里,早就觉得自家老秦当这个厂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为了这个位置,老秦上下打点,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钱,她比谁都清楚。
那个李副厂长,拿什么跟他们家争。
她已经开始盘算着,等老秦一上任,就在家里摆两桌。
安排点儿啥菜好呢?她脑子里已经有菜谱了。
白月眯着眼,眼里都是笑意,她拿起一颗瓜子,用门牙轻轻一嗑,熟练地将瓜子仁卷进嘴里。
嗯!好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