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像棉絮般缠绕在青石岭上，李秋月挎着竹篮往溪边去时，露水打湿了粗布裙摆。山雀在野核桃树上扑棱着翅膀，惊落的水珠顺着她发梢滚进衣领，在白皙的脖颈处蜿蜒出晶莹的轨迹。她弯腰汲水的瞬间，倒映在溪面的身影曲线玲珑，惹得对岸砍柴的后生红了脸，慌忙别开眼去。
“秋月！”尖锐的喊声刺破晨雾。李秋月手一抖，木瓢“咚”地掉进水里。回头望去，大山摇晃着从土坡上冲下来，沾满酒渍的衣襟敞开着，露出胸前狰狞的刀疤——那是去年在赌场被人砍的。男人腥红的眼睛扫过她湿透的前襟，喉结滚动两下，一把攥住她手腕：“老赵家新开了牌局，把你陪嫁的玉镯拿出来。”
“镯子早换米了。”李秋月别过脸，试图抽回手。大山的指节骤然收紧，她腕子上立刻浮现出青紫色的勒痕：“贱货！养你这么个废物有什么用？”话音未落，巴掌已经甩在她脸上。李秋月踉跄着跌坐在泥地里，竹篮翻倒，刚摘的野蘑菇滚得到处都是。
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一辆驴车转过山坳。车辕上的刘佳琪穿着月白色缎面衫子，胸前的银锁随着颠簸晃出细碎的光。她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搭在车沿，眼波流转：“大山哥这是发什么火呀？”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个油纸包，“刚出锅的桂花糕，给妹妹也尝尝？”
李秋月看着刘佳琪递来的糕点，指尖还残留着昨夜被大山掐出的淤青。三个月前，她撞见这两人在柴房纠缠，刘佳琪雪白的肚兜挂在房梁上，像一面刺眼的白旗。从那以后，大山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家里能当的东西都被他换了赌资。
“还是佳琪心疼我。”大山松开李秋月，三步并作两步凑到驴车旁。他抓起糕点塞进嘴里，油渍沾在刘佳琪的袖口也浑然不觉。女人咯咯笑着拍开他的手，却又在转身时偷偷往他怀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李秋月认得那绣工——和大山枕头底下藏的帕子一模一样。
暮色降临时，李秋月蹲在灶台前烧火。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却驱不散眼底的寒意。梁上挂着的腊肉已经瘦得见了骨头，这是家里最后一点荤腥。昨天张婶悄悄塞给她一把糙米，说村口的王屠户在招人剁肉，让她去试试。
“哐当！”院门被踹开。大山满身酒气地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醉醺醺的赌徒。“把床腾出来！”他踢翻了脚边的水桶，“今晚在这儿开牌局。”李秋月望着满地狼藉，握紧了手里的火钳：“锅里还煮着粥...”
“粥？老子要喝花酒！”大山扯住她头发往墙上撞，“刘佳琪说城里新开的醉仙楼...”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山哥！不好了！”刘佳琪跌跌撞撞冲进来，鬓角的金步摇歪到一边，“赌场被官差查了，有人供出你私铸假银！”
空气瞬间凝固。大山的脸涨成猪肝色，抓起桌上的菜刀就往外冲。李秋月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又转头望向刘佳琪。女人整理着凌乱的衣襟，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得意：“妹妹别怪我多嘴，你家大山啊，早把地契抵押给赌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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