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爱情故事

第115章 漏雨的屋

李秋月是被墙皮剥落的声响惊醒的。

天刚蒙蒙亮,雨还没停,只是势头弱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山影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青灰。病房的窗户没关严,风裹着潮气钻进来,吹得她后颈的碎发簌簌发抖,像有无数只冰冷的小虫在爬。

小柱子还睡着,呼吸均匀了许多,只是脸蛋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李秋月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孩子后背的汗湿,心里又揪紧了些。她起身想去倒杯热水,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长椅上蜷缩着一个人影,红头巾搭在椅背上,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是刘佳琪。

她大概是累极了,头歪在椅背上,嘴角微微张着,露出半截苍白的下嘴唇。蓝布褂子上的泥渍干成了深色的斑块,裤脚还在往下滴水,在地面积出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像片破碎的天。

李秋月顿了顿,终究还是转身回了病房。她从包袱里翻出件干净的粗布衫——那是她出门时顺手塞进包里的,本想给小柱子换,此刻倒成了唯一能蔽体的干衣裳。她走到长椅旁,轻轻把衣服搭在刘佳琪肩上。

刘佳琪猛地惊醒,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弹坐起来,眼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慌乱。看清是李秋月,她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妹子......

你男人没追来?李秋月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刘佳琪的肩膀抖了抖,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抹雨水还是泪水:他......他被邻居拉住了。她顿了顿,忽然抓住李秋月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秋月妹子,我对不住你。可我也是没办法......

李秋月抽回手,袖口被她攥出几道皱痕。她望着窗外的雨丝,想起刘佳琪男人的模样——那个总是佝偻着背的庄稼汉,去年秋收时被脱粒机绞断了半只手掌,从此就成了村里的闲汉,终日抱着酒坛骂天骂地。

大山欠你的,我会还。李秋月说。

刘佳琪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还?怎么还?他欠我的哪是钱......她话说到一半,又猛地咽了回去,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株被暴雨打蔫的玉米。

走廊里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李秋月转身回了病房。小柱子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看见她进来,虚弱地喊了声:

渴不渴?李秋月走过去,拿起桌边的水壶。

孩子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忽然问:爹呢?

李秋月拿着水壶的手顿了顿,说:他去给你买糖了。

小柱子眨了眨眼:像去年那样的桂花糖吗?

李秋月应着,转身去拧毛巾,眼眶却有些发热。她知道自己在撒谎,大山恐怕此刻早就跑没影了——他向来如此,惹了祸就脚底抹油,留下一堆烂摊子让她收拾。

去年冬天,他把准备买种子的钱输光了,也是这样消失了三天三夜。那三天,她背着小柱子在雪地里挖野菜,手指冻得像红萝卜,裂开的口子渗出血来,在雪地上印出点点红梅。直到第四天清晨,他才醉醺醺地回来,怀里抱着半只冻硬的野兔,说是在山里套的。

那时她还信了,欢天喜地地把野兔炖了,给他端了满满一大碗。直到后来,她才从邻村人嘴里听说,那野兔是他偷的猎户的。

娘,我想回家。小柱子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拽出来。

等你病好了就回。李秋月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些。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穿着蓝布中山装的男人,是村支书。他身后跟着两个民兵,手里拿着麻绳,脸色阴沉得像窗外的天。

秋月,大山呢?村支书问,语气很冲。

李秋月心里咯噔一下:他......他没回来。

没回来?村支书往屋里扫了一眼,镇派出所的人都来了!他昨晚在赌场把人打成重伤,现在正到处抓他呢!

李秋月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炕沿才勉强站稳。小柱子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打......打成重伤?她的声音发颤。

可不是!旁边的民兵插嘴道,把王老五的腿打断了,现在还躺在镇医院抢救呢!人家家里放出话来,要是找不到大山,就拆了你家的房子抵债!

刘佳琪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惨白如纸:是我......是我告诉大山赌场有出老千的,他才去找王老五理论的......

村支书瞪了她一眼:你添什么乱!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转向李秋月,语气缓和了些,秋月,我知道你难。可这事闹大了,你要是知道大山在哪儿,赶紧让他出来自首,不然......

不然什么,他没说,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威胁,像把冰冷的刀,悬在李秋月的头顶。

村支书带着民兵走了,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雨丝敲打着窗户的声响。李秋月坐在床边,望着小柱子惊恐的眼睛,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拆房子......那间虽然漏雨却承载了她十年青春的土坯房,那间她亲手糊了三遍窗纸、垒了两次灶台的家,难道真的要没了?

她想起刚嫁过来的时候,大山还不是这样。那时他虽然也爱喝酒,却肯下力气干活,春耕时天不亮就下地,直到月亮升得老高才回来,肩上的锄头总是沾着新鲜的泥土。有一次,他在山里撞见只野山羊,追了整整一天,把腿都摔破了,最后还是空着手回来,却从怀里掏出朵野山菊,笨拙地插在她的发间。

那时的月光真好啊,透过窗棂洒在炕席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永远不会分开的藤蔓。

娘,我怕。小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秋月回过神,把孩子搂进怀里:不怕,娘在呢。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她知道大山藏在哪儿——后山的破庙里,那是他们年轻时经常去的地方,里面还有他偷偷藏着的半瓶酒和几件旧衣裳。

去不去找他?

去找他,把他交给派出所,他会坐牢,可家里的房子能保住,她和小柱子还有个安身之所。

不去找他,他或许能逃掉,可王老五的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房子没了,她们娘俩只能睡在山里,被野兽叼走也说不定。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太阳挣扎着从云缝里钻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秋月抱着小柱子,忽然想起大山曾经说过,等攒够了钱,就把屋顶重新修一遍,换上新的瓦片,再也不让她和孩子受漏雨的苦。

那时她信了,每天数着罐子里的铜板,想象着不漏雨的屋子是什么模样。可直到现在,屋顶的破洞越来越大,罐子里的铜板却始终没攒满过。

娘,我想喝粥。小柱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这就去给你买。李秋月把孩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往外走。经过刘佳琪身边时,她停下脚步,你要是想走就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刘佳琪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我......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走出卫生院,阳光刺眼,地上的积水反射着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镇上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灰色的底色,像条长长的伤疤。路边的摊位已经摆了出来,卖油条的老汉吆喝着,油锅里的油条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李秋月摸了摸口袋,只剩下几枚硬币,还是昨天卖山货剩下的。她攥紧硬币,正想问问油条多少钱,忽然看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听说了吗?王老五怕是不行了......

那李家的大山可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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