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王婆婆给她找了一双旧布鞋，又装了一袋红薯干和几个煮鸡蛋：“路上吃，别饿着。”
李秋月接过东西，眼眶又红了：“婆婆，谢谢你。”
“傻孩子，跟我客气啥。”王婆婆拍了拍她的手，“路上小心点，遇到岔路别走错了。要是大山来找你，你别轻易原谅他，得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李秋月点了点头，转身往山下走。她走得很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王婆婆家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感激。
走到青崖河边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像撒了一地的金子。她想起昨天晚上，她就是在这里蹲了很久，哭了很久。现在再看这条河，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是大山。
他穿着件灰色的褂子，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一晚上没睡。他手里拿着她的布鞋，站在河边，不停地往路上张望。
看见李秋月，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跑过来：“秋月！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李秋月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她看着他手里的布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可很快，又被委屈和愤怒填满了。“你找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冷，像河水一样。
大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他。他往前走了一步，想拉她的手：“秋月，我错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错了？你哪里错了？”李秋月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泪水，“你错在帮刘佳琪晾衣服？错在跟她一起吃饭？还是错在承认你爱她？”
大山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秋月，我……我不该让你伤心。我跟佳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责任？”李秋月打断他的话，笑得很凄凉，“大山，你还记得你在祠堂里说的话吗？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你说你会跟我一起把家建好。可现在呢？你把我们的家，把我们的感情，都给了别人！”
大山的头低了下去，声音很轻：“我没忘……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佳琪她……她很依赖我，不像你，什么都能自己做。”
“所以，我能干，我不需要你，就活该被你抛弃吗？”李秋月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大山，你知不知道，我不是不需要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每次我自己挑水，自己割麦子，都是想让你歇一歇，可你呢？你把我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当成了可以背叛我的理由！”
大山抬起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他伤透了李秋月的心，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刘佳琪的声音：“大山哥！你在这里吗？”
李秋月的身体晃了一下，她看着大山，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她来找你了，你回去吧。”
大山皱了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又看向李秋月：“秋月，你别理她，我跟你回家。”
“我不回。”李秋月摇了摇头，“那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刘佳琪跑过来了，她穿着件粉色的的确良衬衣，就是昨天大山帮她晾的那件。看见李秋月，她愣了一下，然后走到大山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大山哥，你找到秋月姐了？太好了，我跟你一起找了一晚上，可担心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眼神却挑衅地看着李秋月，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李秋月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心彻底碎了。她转身就走，脚步很快，像在逃避什么。
“秋月！”大山想追上去，却被刘佳琪拉住了。
“大山哥，你别追了，秋月姐现在在气头上，让她冷静冷静。”刘佳琪的声音很轻，“再说，你昨天答应我，今天陪我去山上采蘑菇的。”
大山犹豫了一下，看着李秋月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可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他觉得，李秋月只是在气头上，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原谅他的。他不知道，这一次，他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秋月没有回头。她知道，大山没有追上来。她走得很快，脚底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她直冒汗，可她不敢停。她怕一停，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就会忍不住回头。
她沿着山路一直走，一直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想起王婆婆说的话，想起她的娘家，想起她娘温暖的怀抱。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只能靠自己了。
山风吹过来，带着树叶的清香。她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峰，眼泪终于掉下来了。可这一次，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走着，走向一个没有大山，没有刘佳琪，只有她自己的未来。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大山站在河边，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刘佳琪拉着他的手说“大山哥，我们走吧”，他才缓缓地转过身，跟着刘佳琪走了。河面上的金光，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水光，像李秋月那颗破碎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