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大山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似的,“我跟佳琪真的没什么,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李秋月的手动了动,想抽回来,却被他攥得更紧了。她看着他,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大山,我不是生气,我是累了。十五年了,我跟你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地种庄稼,一起挨冻受饿,一起送走阿妹……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以为我们能一起守着这个家,直到老。可现在,我觉得我守不住了。”
“我能守住!”大山急忙说,声音有些发颤,“秋月,我以后再也不跟佳琪来往了,我天天在家陪你,跟你一起下地,一起做饭,好不好?你别再说守不住的话,我听着心里难受。”
李秋月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一紧。她抽回手,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着:“大山,不是你说不来往就有用的。有些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像这粥,煮糊了就是煮糊了,再加水,再煮,也还是有股焦味。”
大山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李秋月说的是对的。他跟刘佳琪之间的那些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李秋月的心里,也扎在他的心里,拔不出来,也忘不掉。
粥煮好了,李秋月盛了两碗,放在案板上。一碗给大山,一碗自己留着。粥很稠,带着米香,可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往嘴里扒着。
院坝里很静,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月亮慢慢升了起来,银辉洒在院坝里,像铺了层霜。李秋月看着碗里的粥,突然想起阿妹还在的时候,每次煮了粥,阿妹都会抢着要她碗里的,说娘碗里的粥最香。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苦,可心里是暖的,有盼头的。
可现在,盼头好像没了。
“大山,”李秋月放下筷子,看着他,“我想回娘家看看。”
大山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好,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李秋月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在家看着庄稼,别让野猪给拱了。”
大山看着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李秋月平静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李秋月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李秋月就收拾好了东西。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根桃木簪子。她没叫醒大山,只是在灶房里给他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大山,我回娘家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庄稼该追肥了,别忘了。”
她走到院坝里,看着那棵老槐树,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山路很难走,晨雾还没散,能见度很低。李秋月一步步往前走,脚下的石子硌得她脚疼,可她却不敢停下来。她怕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回头,就会舍不得离开。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大山的声音。
“秋月!秋月你等等我!”
李秋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大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野山楂的布袋子。他的头发很乱,衣服也没穿整齐,脸上满是焦急。
“你怎么来了?”李秋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送你回去,”大山跑到她面前,把布袋子塞到她手里,“山路不好走,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李秋月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知道,大山心里还是有她的,还是在乎她的。可就算这样,他们之间的裂痕,也还是弥补不了了。
“大山,你回去吧,”李秋月把布袋子还给她,“我自己能行。”
“我不回去!”大山把布袋子又塞给她,语气很坚定,“我送你到娘家,我跟你爹娘说清楚,我会好好待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李秋月看着他,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他们这样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她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可看着大山焦急又坚定的眼神,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晨雾慢慢散了,太阳升了起来,照在山路上,暖洋洋的。可李秋月的心里,却始终是凉的。她知道,这条路,一旦走下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像残阳照在断了的来时路上,虽然还有光,却再也照不亮回去的路了。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大山里,刘佳琪正站在院坝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流着。她手里拿着那块蓝布帕子,上面的小雏菊已经有些褪色,就像她和大山之间那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
山里的日子依旧平静,可有些人的心,却已经不再平静。李秋月不知道,她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大山也不知道,他这一送,能不能挽回李秋月的心。刘佳琪更不知道,她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残阳依旧照在山路上,只是那条来时路,已经断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