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听着。
“大山哥，你刚才怎么不跟你媳妇说话啊？”是刘佳琪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大山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却又带着点哄劝：“说啥？她又得瞎想。佳琪，我跟你说过，我跟她就是搭伙过日子，等再过阵子，我攒够了钱，就跟她离婚，咱俩就搬到山下住。”
“真的？”刘佳琪的声音亮了起来，“可你家那两个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老人有秋月照顾，孩子长大了自然会懂事。”大山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再说了，我跟你在一起，以后也能给你更好的日子，总比在这山里受苦强。”
刘佳琪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大山哥对我最好。”
后面的话，李秋月已经听不清了。她靠在冰冷的树干上，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离开她，离开这个家。那些他晚归的夜晚，那些他身上的陌生香味，那些他敷衍的借口，都不是她的瞎想，而是真的。
她想起刚结婚时，大山在新婚之夜对她说：“秋月，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大山背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去镇上看病，一路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冻得脸发紫。
她想起孩子们出生时，大山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说要努力挣钱，供孩子们读书，让他们走出大山。
那些曾经的誓言和温暖，如今都变成了刺向她的利刃，每一次回想，都让她疼得更厉害。
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李秋月才从树后走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山里起了雾，能见度很低。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眼泪，扶着树干，一步步艰难地往家走。
膝盖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好几次差点滑倒，都死死地抓住路边的野草，才勉强站稳。竹篮里的药瓶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家里的灯光。那点微弱的灯光，曾经是她心里最温暖的寄托，可现在，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沉重。
她走进院子，推开屋门。公婆已经醒了，坐在炕边等着她，小儿子也放学回来了，趴在桌上写作业。
“娘，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吃饭呢。”小儿子抬起头，看到她，高兴地喊道。
婆婆摸索着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秋月，咋才回来？是不是路上出事了？看你身上都湿了。”
李秋月看着老人和孩子关切的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娘，路上雨大，走得慢了点。我买了药，给爹先吃药，我去做饭。”
她把竹篮放在地上，刚要转身去灶台，就看到大山推门走了进来。他身上还是湿的，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应该是给刘佳琪买的东西。
看到李秋月，大山的眼神有些闪烁，没说话，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秋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最后一点期待，也彻底破灭了。
她走进灶台，点燃灶膛里的火。火苗映着她的脸，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神却变得异常平静。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能再依靠大山了，她要自己撑起这个家，要照顾好公婆和孩子。
锅里的水又开了，蒸汽弥漫在小小的灶房里，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拿起锅铲，默默地炒着菜，心里却像是被寒溪浸过，凉得彻底。
晚饭很简单，一盘炒青菜，一盘腌咸菜，还有早上剩下的米汤。一家人坐在炕桌旁吃饭，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大山吃得很快，吃完饭就放下碗筷，说要去柴房劈柴，然后就出去了。
李秋月知道，他根本不是去劈柴，只是不想跟她待在一个屋里。
收拾完碗筷，她给公公喂了药，又辅导小儿子写完作业，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很冷，炕还是凉的。她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耳边听着外面的雨声和山涧的轰鸣，一夜无眠。
她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也不知道大山真的提出离婚时，她该怎么办。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为了公婆，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地走下去。
只是心里那道伤口，却像被雨水浸泡过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时时刻刻都在疼着。窗外的雨，好像永远都下不完，就像她此刻的悲伤，无边无际。
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透过窗纸照进屋里，带来一点微弱的光亮。李秋月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新的一天还是来了。
她起身下地，又开始了新的忙碌。只是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里，多了些坚定，也多了些再也无法抹去的沧桑。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像那些曾经的温暖，那些曾经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