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李老三红着眼睛，又点开了通讯录里存着的、上次小区投诉物业时留下的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的号码，将视频再次发送过去，并附上语音怒吼：“清风镇大财卤菜馆！吃出蛆虫！你们管不管？！”
做完这一切，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春燕。
店里的混乱达到了极度高潮。不少客人惊慌失措地丢下筷子逃单，伙计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而更多的人举起的手机，正对准了冲突的中心。
就在这时，通往里间厨房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女人走进来，她身形高挑挺拔，一袭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勾勒出苗条多姿的曲线，步履间透着干练。她的眉宇间既带着知识女性的清爽朝气，又有几分沉稳。她梳着简约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是张大财的法律顾问豆小芳。人未到，声先至：“哪个客人有什么不满？有话好说啊。”
她一眼看到举着手机、面色狰狞的李老三，又看到春燕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立刻上前，尖利的指甲几乎点到李老三脸上：“就是你在找茬是吧？拍什么拍！把手机给我放下！知道造谣犯法吗？信不信我告得你倾家荡产！”
“我造谣？”李老三猛地将桌上的盘子摔到她脚下，瓷片四溅，油污满地，“你们自己看看！这蛆虫是不是我p上去的！”
春燕被溅起的碎片逼退一步，但气势丝毫不减，声音更高八度：“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放进去讹钱的！这种人我见多了！穷疯了是吧？几个蛆虫就想来敲诈？！”
“你他妈再说一遍！”李老三身后的兄弟们全站了起来，围拢过来。双方剑拔弩张，污言秽语激烈对喷，情绪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挤压、膨胀，逼近临界点。
经过两三年的实践锻炼，春燕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深谙吵架之道，言语极尽刻薄，专攻下三路，骂李老三等人是“穷鬼”、“下三滥”、“故意来找事”。李老三一方则死死抓住“蛆虫”不放，音量越来越大，唾沫星子横飞。
冲突不断升级。李老三一把挥开春燕的几乎戳到眼睛的手指。指着春燕顺势夸张地吼叫：“打人啦！打人啦！流氓地痞打人啦！”赵一军见状，红着眼抄起手边的长柄汤勺就要扑上来，却被李老三的一个兄弟猛地推搡开。
推搡变成了互殴。拳头胡乱挥舞，盘子、酒杯被扫落到地上，噼啪作响。女客的尖叫声、男客的怒吼声、咒骂声混作一团。
李老三的目标始终明确——老板春燕。他挣脱拉扯，猛地扑向那个靓丽的身影。积攒的所有恶心、愤怒和被羞辱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一把揪住春燕的头发，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人一起撞向身后摆满餐具和调料瓶的备餐柜。
轰隆！哗啦——！
木质柜子不堪重负，呻吟着垮塌下去。瓷碗瓷盘摔得粉碎，酱油、醋、辣椒油四处泼溅，在地上泼洒出刺眼的颜色。玻璃碎片飞溅，划破了李老三的额头，一缕鲜血混着油污淌下来。
“砸！给老子砸了这个黑店！”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