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财起初还强自镇定,拍着桌子吼:“慌什么!合同是他们自己签的!白纸黑字,红手印!具有法律效力!他们想闹就闹?告诉他们都给我滚蛋!不然报警!”
经理哭丧着脸:“报警了,张董。警察来了也只能维持秩序,不让动手。但人家是来主张权利的,这属于经济纠纷,警察说让咱们自己协商或者走法律程序……可这人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难听,咱们这生意没法做了啊!”
张大财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黑压压的人群,听着隐约传来的叫骂声,头皮一阵发麻。他这才意识到,问题太大了。他引以为傲的“智慧条款”,如今成了点燃民众怒火的导火索。
豆小芳很快也知道了消息,急匆匆地从物业公司赶了过来。她挤过人群,进入张大财的办公室时,只见他像一头困兽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无法无天!简直是刁民!看我老张好欺负是不是?当年求着我放款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看东西值钱了,眼红了?屁的法律程序!老子合同就是法律!”张大财气得口不择言。
豆小芳没有立刻劝解,而是先安静地听分管经理详细说明了情况,又翻看了几份被投诉最厉害的旧合同。她眉头越皱越紧。
“董事长,”她冷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让暴躁的张大财稍微安静了一点,“情况比想象的严重。我刚刚粗略看了几份合同,里面的流质条款确实非常……苛刻。而且,很多是三五年前,甚至更早的。那时候相关法律法规可能不完善,但现在司法实践中,对于显失公平的流质条款,尤其是当物价值远高于当金的情况,法院很可能不支持,甚至会认定条款无效。”
“无效?!”张大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白纸黑字签的!凭什么无效?老子做生意就是这么做的!”
“此一时彼一时。”豆小芳语气严肃,“法律在完善,社会在进步。过去可能钻的空子,现在就是风险。而且,这么多人同时来主张权利,这已经不是个别纠纷了,弄不好会变成群体性事件,到时候影响的不仅仅是典当行,恐怕连您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甚至蓝天白云小区的声誉都会受到牵连。”
这句话戳中了张大财的痛处。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负责任企业家”形象,可不能毁在这件事上。他喘着粗气,坐回老板椅,额头渗出了汗珠:“那……那你说怎么办?这么多人,难道都要赔?那得多少钱?我哪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豆小芳思路清晰,“第一,立刻聘请最好的律师团队,不是用来吓唬人,而是真正评估我们这些历史合同的法律风险,给我们一个专业的赔偿预估底线。第二,马上停止使用所有含有流质条款的合同,全部改用符合最新规定的版本。第三,对外发布一个公告,态度要诚恳,表示我们高度重视此事,正在积极核查所有历史合同,并愿意在合法合规、合情合理的前提下,与每一位当户协商解决。先把大家的情绪稳定下来,避免事态激化。”
张大财听着,肉疼得直咧嘴:“协商?怎么协商?那不就是赔钱吗?”
“可能是赔偿,也可能是归还实物(如果还在的话),或者补偿差价。”豆小芳叹口气,“董事长,这事儿我们理亏在先。当初利用人家的急难和信息的弱势,签了不平等的合同,现在苦主找上门,于法于理,我们都很难硬扛到底。破财消灾,保住声誉,是眼下最现实的选择。否则,官司打起来,旷日持久,媒体一曝光,我们损失的恐怕不仅仅是钱。不过......”
豆小芳靠近张大财说:“有的时间很长了,流质合同有效部分还是有效的,只是无效部分无效。典当人超期了利息照样计算,他们也拿不了多少回去的。但是我们的损失肯定是有的。”
张大财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揪着。他当然明白豆小芳说得对,但一想到要掏出一部分的真金白银,填补这些“陈年旧账”,他就心如刀割。那都是他一块钱一块钱攒下来的家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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