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人看了看晕死过去的刀疤,对手下扬了扬下巴:“扔出去,别脏了地方。”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老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昨夜忧心忡忡,很晚才睡着,此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披上衣服,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生锈的斧头,颤声问:“谁?!”
门外没人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闩。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清晨冰冷的空气灌进来。
他下意识低头,准备赶紧关门,目光却猛地凝固在门槛外。
一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在他门前的空地上,浑身是血,尤其是两条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微弱的晨光中格外刺眼。
是刀疤!熊金彪手下最凶恶的打手,那个昨天还被他视为无法逾越的威胁的刀疤!
老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腿发软,踉跄着后退两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瘫倒。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疯狂擂鼓。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周惊恐地抬头,看到张大财带着豆小芳,如同昨天一样,从容地从小巷那头走了过来。张大财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门口那摊“烂泥”根本就不存在。
豆小芳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张大财走到惊魂未定的老周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周工,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的语气,和昨天一模一样。
老周嘴唇哆嗦着,看着张大财,又看看地上不知死活的刀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手段,太狠,太绝!直接碾碎了他最大的恐惧来源!
张大财没等他回答,从豆小芳手里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一张照片,递到老周眼前。
“这…这是…”老周的目光接触到照片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一所看起来条件不错的学校门口,笑得有些腼腆,但眉眼间,能清晰看出她母亲年轻时的影子。那是他失散多年,苦苦寻找却杳无音信的女儿!
“她…她在哪儿?她过得好不好?”老周的声音嘶哑颤抖,伸出脏污的手,想要触碰照片,又怕弄脏了。
“跟我干,我安排你们父女团聚。”张大财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老周心上,“钱,安全,家人,我都能给你。”
他顿了顿,看着老周剧烈变幻的脸色,给出了最后一个选择,冰冷,残酷,不留余地。
“拒绝,”张大财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刀疤,意思不言而喻,“我帮你收尸。选一个。”
老周看着照片上的女儿,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污垢,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希望、恐惧、愤怒、无奈……种种情绪在他胸中激烈冲撞。他找了女儿多少年,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
他颤抖着,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岩石划痕的手,想要去接那张照片,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希望。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照片边角的刹那——
“吱嘎——!”
“吱嘎——!”
刺耳无比的刹车声,接连在小巷口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粗暴的吆喝。
“围起来!一个都别放跑!”
“妈的,敢动熊爷的人!活腻歪了!”
老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绝望地看向巷口。
只见七八辆面包车和越野车,将狭窄的巷口堵得严严实实。车门洞开,数十名手持钢管、砍刀、甚至土制猎枪的打手,如潮水般涌了下来,为首的,正是满脸横肉,眼神阴鸷的熊金彪!
熊爷亲自来了!
几十号人,黑压压的一片,杀气腾腾,瞬间将张大财、豆小芳,以及站在门口的老周,连同地上昏迷的刀疤,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刀疤的惨状,女儿的照片,熊爷的围堵……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将老周逼到了绝境!
张大财缓缓收回拿着照片的手,目光从面如死灰的老周脸上移开,平静地转向巷口那黑压压的人群,看向为首的熊金彪。
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慌乱。
豆小芳悄无声息地向前半步,挡在张大财侧前方,眼神冷冽如刀,扫视着围上来的打手,右手微微抬起,按在了后腰某个不明显的凸起上。这几年跟着张大财走南闯北,见过许许多多惊涛骇浪的大场合,已经非常成熟稳定了。
小巷里,空气凝固,剑拔弩张。
熊金彪排开众人,走到最前面,阴冷的目光先是在地上昏迷的刀疤身上停留了一瞬,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即死死盯住张大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外来的,你他妈,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