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设在矿区新建的职工食堂里,大红横幅拉起来,简陋的桌椅上摆满了大盆的硬菜,空气里弥漫着酒肉和硝烟未散的亢奋气息。掌声、欢呼声、酒杯碰撞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张大财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脸上带着笑,连日搏杀留下的疲惫刻在眼底,却被一种更为滚烫的情绪压了下去。
成了,黑云岭这块硬骨头,到底是被他啃了下来。熊天豪倒了,瑟琳娜那个蛇蝎女人和她背后的“彼岸国际”彻底玩完,通往地下巨大财富的道路,终于被他亲手劈开。
他端起那杯有些呛喉的本地烧刀子,正要再说两句提振士气的话,食堂那两扇木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喧闹声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下意识扭头望去。门口光线里,站着五六个人,清一色的深色夹克或西装,面容肃杀,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缓缓扫过全场。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寸头,脸颊瘦削,眉宇间凝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威。他身后跟着的人,同样气场冷硬,与这庆功宴的热烈格格不入。
张大财心头莫名一跳,脸上笑容不变,放下酒杯迎了上去:“几位是?”
寸头男人没理会他伸过来的手,直接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啪地打开,亮在张大财眼前,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骤然死寂的空气里:“省公安厅,刑事侦查总队,重案一组,组长,高远。”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张大财,加重了语气:“张大财,你涉嫌在‘黑云岭系列案件’冲突中,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现依法对你立案调查!请你配合,跟我们回去接受审查!”
“什么?”
“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开什么玩笑!张总是英雄!”
短暂的死寂后,食堂里轰地炸开了锅。工人们群情激愤,几个脾气火爆的抄起板凳就要往前冲。
“都别动!”张大财猛地抬手,一声断喝,压下了身后的骚动。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神沉静下来,看着高远:“高组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之前的所有行动,都是配合国安部门……”
“国安是国安,刑事是刑事。”高远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语气冷硬,“我们只对事实和法律负责。带走!”
他身后两名干练的侦查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隐隐形成了夹击之势。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前一刻还是力挽狂澜、守护国家资源的英雄,下一秒就成了涉嫌杀人的罪犯!巨大的身份落差,让张大财呼吸都窒了一瞬。他眼角余光扫过人群,看到之前还对他笑脸相迎、称兄道弟的某些当地官员,此刻要么眼神躲闪,要么低头装作没看见。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我跟你们走。”张大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和寒意,平静地说。他抬手制止了想要冲上来的豆小芳和老周等人,“矿上的事,暂时由豆小芳和老周负责。放心,我很快回来。”
他主动伸出双手。高远使了个眼色,一名侦查员拿出明晃晃的手铐。
“咔嚓!”
清脆的金属扣合声,在落针可闻的食堂里格外刺耳。闪光灯猛地亮起,不知何时混进来的记者,精准地捕捉到了张大财被铐上的瞬间。
绝对不怂!即便戴铐,气势不倒!张大财在被铐上的瞬间,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地扫过那名拍照的记者,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消息像长了翅膀,伴随着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瞬间传遍了网络。
“黑云岭剿英雄豪张大财竟是杀人犯?”
“资本的原罪?起底张大财的黑白手段!”
“过度防卫还是故意杀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舆论一夜反转。之前将他捧得多高,此刻就摔得多狠。之前合作愉快的银行打来电话,语气委婉却态度强硬地要求提前收回贷款;几个原本谈好要入股的地方国企,也立刻发来公函,表示“需要重新评估风险”,暂停一切接触。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高远亲自坐镇,问题尖锐得像刀子,直指那晚与雇佣兵驳火的最激烈处。
“根据现场勘验和尸检报告,代号‘屠夫’的雇佣兵头目,身上除枪伤外,颈部有严重的勒痕,颅骨后侧遭受过至少三次以上的钝器重击,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必要防卫的限度!你最后与他单独对峙的那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