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几乎是赤裸裸的警告和轻视了。
豆小芳在一旁眉头微蹙，但张大财却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桀骜：“乔老说得是。不过时代在变，有时候，老的船票，未必登得上新的客船。风险大，收益也大，就看有没有胆子吃这口肉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
乔永年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再说话。
初次照面，言语间的交锋，已然火花四溅。
随后的竞标筹备过程，更是充满了明争暗斗。
价格战？双方都财大气粗。张大财凭借锂矿的暴利和资本市场的斩获，资金充沛；晋商集团底蕴深厚，现金流稳定。报价一路水涨船高，很快就超出了许多竞争对手的心理底线，变成了张大财和晋商集团的双雄对决。
技术方案？ 双方都拿出了顶尖团队设计的开采、环保和矿区社区共建方案，难分伯仲。
关系运作？这才是真正的战场核心！
乔永年充分发挥了晋商集团数十年积累的人脉优势，从省到盟再到旗县，各级关键人物那里，都活跃着晋商集团说客的身影。酒局、饭局、私下拜访……传统而有效的方式被运用得淋漓尽致。他们打的是“乡情牌”、“信誉牌”，强调晋商集团在本地的长期投资和贡献，暗示张大财这样的“外来户”可能急功近利，对地方长远发展不利。
张大财这边，则由豆小芳和老周分工协作。豆小芳利用其资本圈的人脉，牵线搭桥，接触更高层面的资源，展示云川矿业现代化的管理理念、雄厚的资本实力以及在新能源领域的领先地位，描绘一幅“传统能源与新能源结合、带动地方产业升级”的蓝图。而老周则负责更“接地气”的工作，与当地有影响力的牧民代表、社区头面人物接触，承诺更优厚的补偿方案、更多的就业机会以及实实在在的基础设施投入。
这是一场“上层路线”与“基层路线”的较量，也是传统人脉与现代资本运作的碰撞。
斗争很快白热化，甚至开始出现不择手段的迹象。
张大财派往当地进行补充勘探的技术团队，其临时驻地深夜遭到不明身份人员冲击，设备被损坏，一名工程师受轻伤。虽然当地警方介入，但最后只抓到了几个声称“酒后闹事”的小混混，线索中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谁的手笔。
紧接着，网络上开始出现大量针对云川矿业的负面帖子，翻出黑云岭矿区早年的环保旧账（虽已整改），夸大此前矿井事故和工地塔吊事件的影响，暗示张大财集团“管理混乱”、“安全事故频发”，不适合开发如此重要的煤矿。
与此同时，晋商集团也并非铁板一块。乔永年一个远房侄子控股的一家小型运输公司，被匿名举报长期偷税漏税、虚开发票，税务部门突然上门稽查，搞得灰头土脸。乔永年气得在办公室里摔了茶杯，他知道这是张大财的报复。
双方你来我往，刀刀见血，却又都控制在某种“潜规则”的底线之内，没有彻底撕破脸皮。毕竟，谁都知道，把事情做绝，对谁都没好处，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拥有矿权的地方政府手中。
竞标前夜，盟政府招待所，张大财房间。
豆小芳和老周都在，三人对着最终版本的竞标方案做最后确认。
“乔阎王那边，压力给得很大。”老周揉了揉眉心，“他们几乎把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动员起来了，舆论对我们不太有利。”
“高层那边，我们接触的领导态度比较模糊，只说‘公平竞争’。”豆小芳补充道，“但暗示，最终的考量，除了价格，更看重对地方经济长期的、稳定的带动作用，以及……企业的‘可靠性’和‘口碑’。”
“可靠性？口碑？”张大财冷笑一声，“不就是看谁根基深，谁更‘懂事’吗？”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内蒙高原辽阔的星空和远处隐约的煤田轮廓。这里的风，带着沙土和草根的味道，与黑云岭的湿润山林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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