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陪你们玩到底。”
风是从凌晨三点开始刮的。
蓬江县往省城的国道刚翻修过,柏油路面在黑夜里泛着冷光。一辆没挂前牌的银色面包车开着远光灯,像条发疯的鱼,在空荡荡的路上飙到一百二。
开车的是个刀疤脸,副驾坐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后座捆着个人——老王八,哦不,是王贵田,“老鳖”。嘴巴被胶带封着,手腕脚腕都用塑料扎带捆死了,像只待宰的猪崽子,蜷在座椅下。
“哥,真送省厅?”鸭舌帽有点慌,不停回头张望。
刀疤脸叼着烟,眼睛死盯着路面:“雷黑子要的人,你敢动?”
“可乔爷那边……”
“乔爷个屁!”刀疤脸啐了一口,“现在谁还顾得上他?张大财倒了霉,他那些对头自己先咬起来了。雷黑子背后的人发了话,这老王八是关键证人,必须活着送到省城!”
鸭舌帽不吭声了,手指在膝盖上敲打。
车里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风声。王贵田在座椅下蠕动,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惊恐得像要瞪裂眼眶。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从在云南边境被抓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么多年东躲西藏,赌钱喝酒玩女人,把当年那点事都快忘了。可有些事,忘不了。比如那个雨夜,比如矿洞里沉甸甸的麻袋,比如张大财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
电话就是这时候响的。
刀疤脸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云南的。他皱了皱眉,接起来,按了免提。
“喂?”
电话那头是风声,很大的风声,还有隐约的江水声。过了好几秒,才有个沙哑的声音传过来,说的是云南土话,又快又急。
刀疤脸听完,脸色变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头又重复了一遍。
刀疤脸猛踩刹车!面包车在路面上划出刺耳的尖啸,打着横停在路中间。后座的王贵田被惯性甩到前排座椅靠背上,撞得闷哼一声。
“哥,怎么了?”鸭舌帽吓一跳。
刀疤脸没理他,对着电话吼:“你确定?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电话那头说了个时间——正好是他们从云南押解王贵田上飞机前三个小时。
“怎么死的?”
“车祸。拉矿渣的大货车,转弯时侧翻,直接压过去了。人当场就……稀巴烂。身份证、衣服都对得上。”
刀疤脸浑身发冷,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
死了?
王贵田……早就死了?
那他们车上这个是谁?!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座椅下那个被捆成粽子、正惊恐摇头的人。
鸭舌帽也反应过来了,声音发颤:“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押了个鬼?”
电话那头还在说:“……现场很惨,但指纹比对过了,是本人。你们押的那个,肯定是假的。有人调包了。”
调包?!
刀疤脸脑子嗡嗡响。在云南边境派出所交接的时候,人是他们亲手从当地警察手里接过来的,查了身份证,对了照片,还按了指纹——虽然设备老旧,但流程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