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计时器警报声似乎仍在希卡利的脑海中尖啸着。
银十字冰冷而空旷的走廊里,时间仿佛被粘稠地拉长了。
蓝族科学家伫立在治疗室外,向来笔挺的身姿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的眼灯死死地锁定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仿佛要将它看穿,看清楚治疗舱内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
弗洛伊。
这个名字此刻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核心处。
就在一刻钟前,他的世界还在遵循着精密、可预测的轨道运行着。
他在极光帷幕里,试图以一种惯常的、带着些许试探的方式接近弗洛伊,解开关于她的又一份谜团,顺便……梳理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正视的情绪波纹。
然后,一切轰然崩塌。
当蓝族少女抓着他的手臂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
“……弗洛伊?弗洛伊!!!”
希卡利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所有的思维回路都在这一刻被瞬间熔断!
“弗洛伊!!”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距离、什么矜持、什么理性!
恐惧。
一种冰冷彻骨、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蛮横地击穿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性防线。
在店员惊恐的注视下,他一步上前,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将身体正朝地面栽去的蓝族少女紧紧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也冷得不可思议!
曾经矫健的身躯此刻僵硬而无力,计时器刺目的红光如同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在希卡利的心上。
计时器短促的警报声尖锐得仿佛要撕裂空间,每一秒都在宣告着怀中人生命力的飞速流逝!
那份冰冷彻骨的恐惧像宇宙中最冷酷的寒冰,一瞬间便蔓延至了四肢百骸,让他抱着她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让开!”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暴戾的急促,猛地推开试图上前帮忙的店员。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权衡、所有的理智思考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抛弃。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怀中那个计时器疯狂闪烁的身影。
希卡利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发生了什么,去分析原因。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本能——或者说,是那份被他长久压抑、此刻却如火山般猛烈爆发的情感——驱使着他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他的双臂牢牢锁紧了蓝族少女,猛地转过身,足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轰!
一道银蓝色的光芒如同撕裂空间般冲天而起!
希卡利抱着昏迷的弗洛伊,化作一颗不顾一切的流星,以远超安全限值的速度,朝着银十字医院的方向全力冲刺!
沿途的能量湍流被他强行破开,发出刺耳的尖啸,引起了下方无数行人的惊愕抬头。
但他全然不顾,眼中只有那越来越近的、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建筑。
蓝族少女被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们轻柔而迅捷地转移,送入了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治疗舱内。
舱门闭合,高纯度的光能液体迅速地注入,将她包裹了起来,计时器的警报声虽然未完全停止,但是刺目的红光在充盈的能量补充下也却已然开始变得柔和。
“……”希卡利有些茫然地在治疗室外的悬浮椅上坐了下来。
他微弓着背,双手交叠着抵在前额,以一个科学家从未有过的、充满无力感的姿态低垂着头。
急速飞行后的呼吸早已平复,唯有交叠在一处的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细微地颤抖着。
洁白,刺眼,冰冷。
银十字医院特有的消毒射线的气味混杂着一种……属于能量安抚特饮的微甜气泡味朝他靠近。
“……我不需要这个。”希卡利头也没抬地,用干涩但力图维持平稳的嗓音对着送饮料来的银十字工作人员这样说道。
端着那杯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银十字特调气泡饮——正是玛丽曾推荐给弗洛伊的那款,常用于安抚情绪过激的家属——的银族女性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纵容,无视了他的抗拒,坚定地拿下了他的手,把微凉的杯子塞进了他冰冷的手里。
希卡利直起身,抬头的瞬间下意识地皱眉道:“我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