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接着连退了数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蓝族青年略有些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地锁住了床上跌落回去的少女,像是看着一个失控的危险源。
这个与他先前的一系列“安静、小心、悄然”等行动截然相反的动作,无疑对已经有些潜意识警觉的弗洛伊造成了决定性的刺激。
不过到底没有感觉到敌意,因此摔回治疗床的蓝族少女只是一边揉着眼灯,一边打了个犹有倦意的哈欠:“呼……嗯……”
“谁?……”弗洛伊侧身支起头颈,眼灯微眯看了过去。
视野内空空如也。
她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这次坐直了身躯,又转头打量了一圈。
治疗室内还是不见人影,只有半开的门扉上,赫然印着几个深深凹陷、边缘扭曲的指印——无声地诉说着刚才某人仓皇逃离时的力道与慌乱。
弗洛伊的目光在那几个指印上停顿片刻,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她翻身下床,打算活动一下恢复了不少的身体,顺便探查一下这位“神秘访客”的踪迹。
就在这时——
“咔啦…滋…”伴随着一点金属摩擦的杂音,那扇被捏得轻微变形的门艰难地滑开。
玛丽队长脸上带着一贯的宁静微笑走了进来,仿佛没注意到门的异样。
而在她的身后,希卡利微微低着头,表情僵硬得像一块冻了万年的寒冰,步伐里更是带着一种被押解般的勉强。
“玛丽队长!”弗洛伊有些惊喜地抬头,看向了她本来还计划该怎么去联系寻找对方的玛丽。
蓝族少女顺便看了希卡利一眼,同样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多谢你把我送来医院,希卡利。”
“好久不见,弗洛伊。”玛丽走上前,仔细打量她的气色,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说真的,我更希望在别的地方遇见你,而不是医院的病床。”
弗洛伊顿时有些赧然地笑了起来。
“至于希卡利嘛——”玛丽回头瞥了一眼离她们格外远、几乎要把自己停在门口那里的蓝族青年,作为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浅笑,含糊道,“我们……在走廊‘刚好’遇到。”
有多刚好呢?
某个光速逃跑——甚至为了快速逃出治疗室捏坏了自动开门速度太慢的大门——的蓝族科学家刚跑出两步,就惨不忍睹地被停在转角处正看着他跑出来的长辈抓个正着。
玛丽看着表情崩了一瞬然后别扭地撇开脸的希卡利,揶揄道:“跑这么快,是在躲什么凶恶的怪兽吗?”
不过对希卡利来说,身后治疗室里的蓝族少女,大约比他知道的所有凶恶怪兽都要可怕吧。
但是面对着长辈的揶揄——
“……不。”希卡利生硬地挤出一个字,视线落在空处,“我看她睡得挺好的,就不打算随便打扰。”
这个借口从内容到表情都敷衍得玛丽不忍直视。
然而看着蓝族青年那种戳一下大约就会光速继续缩回去的模样,玛丽只好假装没察觉,仅仅坏心眼地提议:“刚好我打算去看看弗洛伊的情况,你也一起来吧。难得来探视一次,不说说话也不太好。”
此刻,弗洛伊倒是完全没察觉这份僵硬氛围的由来。
听罢,她很自然地再次看了希卡利一眼,点头附和:“那倒真的挺巧的呢。”
虽然知道希卡利对贝利亚同样怀有敬意,也清楚自己那次意识跳跃必然瞒不过这位敏锐科学家的眼睛,但涉及黑暗波动……
与黑暗星云的千年战争到底还是给光之国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创伤,让“光暗对立”在如今几乎成了铁律。
弗洛伊最终只是再次瞥了一眼似乎在凝神旁听、又似乎完全屏蔽了此间对话的希卡利,然后对玛丽绽开一个符合病人身份、充满感谢的笑容,回答了关于身体状况的若干询问。
稍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女的眼灯微微闪烁着,抿了抿唇道:“可能我有些冒昧,但是贝利亚前辈的事情——”
少女从自己的计时器内取出了那件叠的整整齐齐的、一直没能还回去的鲜红披风,捧在手里朝玛丽面前递了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