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光之国纪念所有逝去灵魂的墓碑——万念碑了。
希卡利没再说话,走到离万念碑稍远一些的位置,打开检测系统,开始进行起了扫描和数据记录。
弗洛伊则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巨大的水晶碑上,眼神略有些飘忽迟疑。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上前,抬起手,轻轻按在了冰凉的碑体表面。
无数的微光在她掌心下亮起纷飞,最终,两个名字缓缓浮现,如同被唤醒的星辰——那是她父母的名字。
弗洛伊静静地注视着那两个名字,唇线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啊,好久不见。”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思绪飘远。
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浮现,清晰又遥远。已经过去千余年了,然而那场战争中最后的画面——父亲毫不犹豫扑向母亲的身影——依旧鲜明的如同发生在昨日。
希卡利记录数据的动作微微一顿。
蓝族科学家抿了抿唇,他知道那场战争带走了什么,也知道这对弗洛伊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难免担心,她对“恒星毁灭者”残片的执着,是否正是源自于此。
但他最终也只是沉默地走到弗洛伊身边,同样抬起手,按在了万念碑上——另一对名字也随之亮起。
“我的父母,”希卡利的声音平静而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是在一次高能实验中意外去世的。事故发生时,他们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实验室自毁防御系统。”
他顿了顿,补充道,“能量被完美地约束在实验室内,没有波及任何外部区域。”
弗洛伊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笑意:“那你还每天泡在实验室里?总不会是一边做实验一边缅怀纪念吧?”
她双手抱臂,笑容促狭道:“我可没看到你犹豫过一下啊?”
“我并没有什么阴影。”希卡利瞥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他们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承担了相应的风险,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弗洛伊咀嚼着这个词,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她再次看向碑上父母的名字,眉心微蹙,表情是有些茫然的平静。
“……嗯,”她抿了抿唇,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缓慢而深刻的感慨,“他们的话,的确是……浓烈到极致的爱情,吧?”
她仰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大气层,望向了无尽的星空:“牺牲、守护、追随……直至殉情……”
少女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她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凉的肩头。
“他们……几乎是我见过最相爱的两个人了。”她轻轻叹息着,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至于……让我有点恐惧。”
希卡利的目光转向她,眉梢动了动。
弗洛伊迎着他的视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种……让人心甘情愿去拥抱死亡——这样激烈的情感,是我没办法理解的。”
“我也有点畏惧啦……”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这种会击穿理性防御让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的激烈情感波动。”
希卡利沉默了片刻,银白的眼灯里闪过一丝认同的光芒,他理解这种对失控的恐惧。
蓝族科学家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肯定:“保持理性,是我们认知世界、做出判断的基石。意气用事……”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弗洛伊一眼:“从来都不值得推崇。”
弗洛伊不太服气地歪了下头,恢复了惯常的狡黠神态:“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理智吗?”
她眨眨眼,试图用玩笑冲淡刚才的沉重。
理智?当然有。
但是她的理智常常和旺盛的好奇心激烈交战,胜负难料——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希卡利在心底默默吐槽着,面上却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闷声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认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