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诉说着内心的诉求,声音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当然可以。”弗洛伊歪头笑道,眨了眨眼,善意地调侃道,“我记得你以前在东区住过?是想回去看一看朋友吗?”
赛文点了下头,不过还是小声嘀咕道:“……其实没有什么朋友啦……”
那会的刚失去父母的小学生情绪上受到了很大打击,性情比较封闭排斥他人,所以即使在东区孤儿院住了不短时间,也并没有认识什么熟悉的朋友。
“……我只是想回家看一下。”赛文轻声道。
“……”同样身为战争孤儿的弗洛伊沉默了下,笑叹一声,摸了摸他头顶的冰斧,“那就去吧。”
“不过目的是家里的话——”弗洛伊沉吟一秒,狡黠地眨眨眼,提议道,“不如我们走大区传送门?直接从中央区传送到东区的中心?”
虽然因为每个人的空间承受能力不同,行政厅是禁止未成年使用行星间的传送门的,甚至对星球内传送门的使用也有严格的限制——必须成年人带着,以及一年只限一次。
但在省时省力方面的优势,还是什么方式都比不过的。
“传送门?”皮特先生的眼灯中闪过一丝新奇的光芒。
“这个是冰封纪元之后研发的技术产物吧?”他的唇角勾起饶有兴味的弧度,“倒是值得一观。”
他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素未蒙面的名词终于得见实物。
所以终于不演“只是对冰封纪元到现在的历史感兴趣”的学者,而是彻底暴露“我就是不知道冰封纪元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我是个超级老古董”这件事吗?
弗洛伊看了这位说破之后演都不带演了的长辈一眼,又看了看完全没察觉出来,脸上只有近乡情怯的兴奋和期待的赛文,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心情复杂:果然想得太多的聪明人就会承受太多吗?
东区中心传送站的光芒散去时,三人已置身于另一片繁华之中。
没有耽搁也没有流连,他们很快就搭乘上了最快的公共飞行器,朝着赛文记忆中的坐标飞去。
当下午的阳光为这片区域的建筑镀上一层暖金之时,飞行器缓缓降落,赛文迫不及待地跳下飞奔,脚步却在一栋陌生的建筑前缓缓顿住。
“房子的外形……变了好多……”红族少年喃喃道,眼神有些恍惚。
记忆里温馨的家园轮廓,已被眼前风格统一的全新住宅所取代。
政府保管期间的重建,无疑已经抹去了太多旧日的痕迹。
毕竟当初父母离世时赛文还只是个小学生嘛,小学生作为完全的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必须有人监护着长大,因此他们家的房子就被政府暂时托管了,等到赛文进入中学时才正式解禁。
而中学生虽然也还是未成年,但正如弗洛伊所说,是半个大人——拥有部分的民事权利了。
正如当初同样是父母双亡,弗洛伊就可以选择不去孤儿院,而是一个人住在自己旧时的家里。
弗洛伊轻轻拍了拍赛文的肩膀,安慰道:“战争毁了很多东西,重建也是必然的。”
“说到重建,我记得我家重建的那会儿。政府给我寄了外形选择——”她话锋一转,捏着下颌回忆道,“我一开始选了我母亲以前的一幅画当模版交了上去——喏,就这个风格。”
她指尖轻点终端,一幅投影瞬间展开:
画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倒扣的透明鱼缸,鱼缸里赫然立着一个占据了大半空间的、表情呆滞的直立鱼头。
“……”皮特先生万年不变的温和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灯似乎都微微睁大了些许。
“鱼头?!”赛文脱口而出,随即被这荒诞的画面冲击得差点笑出声,刚才的伤感瞬间被冲淡了大半。
“官方称呼是‘鱼头少女’,”弗洛伊假笑着,做了个夸张的扶额动作,“结果社区自治系统的主脑都看不下去了,委婉地发来了整个社区的房屋预想图,暗示我‘重新考虑一下社区的整体和谐美观’……我能怎么办?只能‘含泪’放弃我母亲那‘惊世骇俗’的三流艺术家审美了呗!”
她摊手耸肩,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赛文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失落被弗洛伊这活灵活现的吐槽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眼前崭新的房子,虽然陌生,但那份“回家”的沉重感,似乎被弗洛伊的插科打诨和皮特先生那难得一见的错愕表情,悄然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