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弗洛伊心下也松了口气,但她仍旧又硬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觉得这一茬的情绪怎么也该过去了,她才慢吞吞转回了头,定神整理好了情绪,继续“交代”自己的心路:
“正因为我在敌占区的经历,让我观察到了不少那些入侵者的另一面。”
“入侵的行为当然是邪恶、不容原谅、令人厌恶的。”说到这里,她格外不适地蹙起了眉,清晰的嫌恶和恼怒之色一闪而过。
但她并没忘记自己的正题,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露出了忍耐之色,平静的语气里是纯粹的探究与执着:“黑暗能量容易诱导负面情绪,放大一个人的阴暗面,的确是事实没错。”
“但是,”她话锋一转,抿了抿唇,“要说他们完全丧失了独立的思考能力,除了毁灭和破坏之外没有任何的正向情绪……我认为这其实也是不正确的。”
“所以我才想向您求证。”弗洛伊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皮特先生,端正肃然的神色中不乏担忧与些微的期冀之色,“贝利亚前辈的堕落,我不相信没有外力缘由作祟的。那么,我们……还有可以帮到他的可能吗?”
皮特先生的眼灯里,浮现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用一种奇异的、通透到似乎穿透了灵魂的目光看向了弗洛伊。
那种视线怎么形容呢?
像是你翻阅了一本有趣的小说,然后觉得回味无穷重温第二遍时,故事的主角在文字间再次说出了那句拉开了一切羁绊帷幕的话语——那种阅读者看待主人公的,欣赏又期待、了然又感慨万千的淡淡愉悦。
“你为什么会想要帮助他呢?”皮特先生轻轻笑道。
“为什么……”弗洛伊被这直指核心的问题问得一怔,下意识间被他的视线看得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唇瓣蠕动的间隙,她也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
大概可以说,是战争年代延续至今的未尽缘分吧?
曾经的银族传奇战士,阻止了蓝族少女朝着“冲动鲁莽自大傲慢”一路滑落,随时可能马失前蹄的“钢丝上起舞”。
那么如今,她也想要知道,自己能否提供些微的助力——哪怕最终证实,对方是清醒地选择了黑暗,她也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有些不太甘心。”弗洛伊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亲眼目睹,亲口求证——曾经照亮过她的光芒与善意,就这样被黑暗吞噬,而她始终没能给予同等的回报。
“也,有些不太忍心。”她低声补充道,眼灯深处掠过复杂的纠结。
如果这份堕落是因为外因的扭曲,对那位高傲的前辈来说,是否有些过于残忍了呢?
弗洛伊抬起头,为自己这份略显执拗的私心作祟——单手轻捧了下脸颊,露出了一个有些赧然、却无比坚定的笑容:“说到底,其实是想为自己的一份心安,画上一个明确的句号吧。”
无论是救赎。
还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