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傀谷入口处的雾气浓得化不开,仿佛有生命的粘稠墨汁,不仅阻挡视线,连神识探入其中都如同泥牛入海,被迅速吞噬、消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锈蚀、陈年机油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无数精密零件腐朽坏死后的怪味,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冰冷的涩感。
公输墨站在谷口,那双透过水晶镜片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点燃周围的雾气。他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结构极其复杂的青铜罗盘,罗盘上密密麻麻的指针正在疯狂乱转,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就是这里了…‘千机引’的波动从未如此清晰!”他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指尖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这力场…这残留的灵纹共鸣…绝对是上古‘天工宗’的核心遗迹!墨兄,我们找到了!这葬傀谷深处,定然沉睡着难以想象的传承!”
相比于公输墨的狂热,萧云则冷静得多。他微微眯眼,九幽遁影的心法自行运转,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的环境煞气悄然融合,同时《金蝉九蜕》带来的敏锐灵觉让他肌肤表面泛起细小的颗粒——那是被谷中某种无形威压所激发的自然反应。
这谷口给他的感觉,比面对那骸骨巨兽时更加危险。那不是纯粹力量上的压迫,而是一种…死寂中蕴含的、足以绞杀一切的精密与冷酷。
【臭!好多铁疙瘩烂掉的味儿!还有…好多眼睛!假的!死的!但会动!(╬◣д◢)】紫爷扒在萧云肩头,八只红眼珠警惕地扫视着浓雾,细腿不安地划拉着,蛛丝传递着清晰的不适和警告。它对能量和生命的感知远超常人,显然察觉到了谷内隐藏的凶险。
“公输兄,切勿大意。”萧云沉声提醒,斩幽剑悄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剑锋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暗红血光,“这雾气有古怪,神识难以穿透。谷内情况不明,贸然闯入,恐有不测。”
“嘿嘿,墨兄放心!”公输墨显然早有准备,他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龙眼大小、表面刻满细密符文、中心镶嵌着一粒微弱发光晶石的金属球。
“这是‘窥雾瞳’,我天工坊秘制的小玩意儿,能一定程度上穿透这类干扰神识的迷雾,探查方圆百丈内的能量波动和大体轮廓。虽然看得不算真切,但足以预警大部分机关陷阱和…那些沉睡的大家伙。”他将其中一枚递给萧云,“注入一丝灵力即可催动,心神沉入其中便能共享视野。”
萧云接过这“窥雾瞳”,触手冰凉,工艺精湛无比。他依言注入一丝微不可查的真元力,金属球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中心晶石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晕。他将心神沉入光晕,果然,原本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在“视野”中变得稀薄了许多,虽然依旧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但已经能勉强看到百丈内的景象——
谷内并非天然形成的山坳,而是一片极其广阔、仿佛被巨力硬生生砸入地底的废墟。无数巨大、残破、奇形怪状的金属造物横七竖八地堆积着,有的像被折断翅膀的巨鸟,有的像被撕碎的多足昆虫,更多的则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结构,断裂的金属导管、扭曲的齿轮、裸露的符文线路板随处可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金属锈蚀物,如同某种恶性的苔藓。
整个废墟死寂无声。
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混乱而庞大的能量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