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与顾云裳的想法不谋而合，更点出了她未曾考虑到的细节。顾云裳心中愈发敬佩，语气也愈发诚恳：“苏掌柜所言极是，老婆子受教了。只是不知，苏掌柜是否知晓，西城那些假药的货源，多是来自哪里？”
苏墨染眼底闪过一丝深邃，语气平淡：“此事我略知一二。西城的假药，多是来自城郊的一些小药坊，背后有官宦势力撑腰，甚至与宫中某些人也有关联。嬷嬷若是想查，需得小心谨慎，切勿打草惊蛇。”
顾云裳心中一凛，知道苏墨染所言的“宫中之人”，大概率与三皇子、柳氏有关。她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记下，起身道：“多谢苏掌柜的提点与款待。今日耽误了苏掌柜不少时间，我该去挑选宣纸了。”
苏墨染笑着起身，引着她走到书架旁，取出几刀澄心堂纸：“嬷嬷，这便是上好的澄心堂纸，您可以看看。至于日记上的加密符号，嬷嬷可改日将日记带来，我帮您辨认一二。”
“多谢苏掌柜。”顾云裳感激道，让青黛付了银子，又挑选了几锭上好的墨锭与一支狼毫笔。
临行前，顾云裳忍不住问道：“苏掌柜这般才学，为何甘愿守着一家小小的书画店，而不去朝中任职，或是入仕为官？”
苏墨染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望向远方，语气淡然：“世事纷扰，官场险恶，不如守着这一方小小墨斋，与书画为伴，乐得清净。况且，在哪里都能做事，未必非要入仕为官。”
顾云裳看着他眼底的深邃与洒脱，心中忽然明白，苏墨染绝非寻常的文人雅士，他的背后，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谋划。但她并未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自己，也从未向任何人坦诚过自己的过往。
“今日与苏掌柜畅谈，受益匪浅，改日我定当再来拜访，顺便将日记带来，劳烦苏掌柜帮忙辨认符号。”顾云裳颔首道别。
苏墨染含笑颔首，转身走向柜台，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盒，递到她面前：“嬷嬷稍等，今日与嬷嬷畅谈甚欢，无以为赠，这盒颜料是我特制的，色泽持久，遇水不晕，且能掩盖字迹痕迹，或许，王妃能用得上。”
顾云裳浑身一僵，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猛地抬头看向苏墨染。他依旧是那副温润浅笑的模样，眼底却带着一丝了然的深邃，显然早已看穿了她的伪装。
青黛也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挡在顾云裳身前，警惕地望着苏墨染：“你……你怎么知道……”
苏墨染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和：“嬷嬷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夜王妃的气度，绝非寻常管事嬷嬷所能有，那日街角一瞥，便觉不凡，今日畅谈，更知绝非池中之物。这盒颜料，并非试探，只是一片心意，想来王妃整理日记，或是日后有其他用途，总能用得上。”
顾云裳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震惊，缓缓接过紫檀木小盒。盒子入手温润，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十二格细腻的颜料，色泽清雅，却隐隐透着一股特殊的光泽，绝非寻常颜料可比。
她抬眼看向苏墨染，神色复杂：“苏掌柜既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坦诚相告，赠我这般贵重之物？”
苏墨染眼底笑意更深，语气意味深长：“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我与王妃，或许本就有着共同的期许。这盒颜料，还请王妃收下，改日再来时，别忘了带上日记便是。”
顾云裳握着紫檀木小盒，指尖微微发凉，心中满是疑惑与警惕，却又有着一丝莫名的信任。她深深看了苏墨染一眼，颔首道：“多谢苏掌柜厚赠，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改日定当再来拜访。”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出墨韵斋。青黛紧随其后，一路上都惊魂未定，反复念叨着：“王妃，他怎么会知道您的身份？会不会是敌人派来的？”
顾云裳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紫檀木小盒，感受着里面颜料的细腻。阳光洒在身上，却暖不了她心底的波澜——苏墨染的突然点破，还有这份特制的颜料，都让她意识到，这场看似偶然的巧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安排，而苏墨染的真实目的，依旧迷雾重重。
而墨韵斋内，苏墨染望着顾云裳离去的背影，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底的温润渐渐被深邃取代。他低声呢喃：“顾云裳，萧夜白……这场棋局，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手中的茶盏氤氲出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也掩盖了他眼底深藏的算计与野心。那盒特制的颜料，究竟是善意的馈赠，还是别有用心的试探，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顾云裳与苏墨染的结识，注定会搅动京城的风云，让她与萧夜白的同盟之路，变得愈发复杂难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