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恨刘月梅,恨她害郭薇落得半死不活,魂魄离体,困在阴阳夹缝。
可现在我才明白,她比谁都苦。
她用尽最后一点执念,不是报复,是告别。
“那个白袍三兄弟……”大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是不是就是引路的?”
钱伟没回答,只是缓缓点头。
“他们不是鬼差,也不是阴兵。”他喃喃道,“他们是‘守门人’。守的是怨气最深的魂,拦的是不该进的人。我们之前走那条路,本不该活着回来。”
我回想起山路上那三个并排而立的白影,高矮一致,一动不动,像三块碑。
原来他们不是来索命的。
是警告。
车驶出山口,镇上的灯火终于出现在远处。可我心里没有半分轻松。
钱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像是耗尽了力气。可我知道,这事没完。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我突然说。
他睁开眼,看着我。
“郭薇还活着,她的魂还在外面飘着。我们不能让她像刘月梅一样,死不瞑目。”
钱伟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
“我知道她尸骨在哪。”他低声说,“那口井,还在。”
我踩下油门,车头猛地向前一冲。
可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郭薇已经昏迷四十七天了。
而民间老话说:人死三日,魂不归体,则命灯自灭;七日不返,魂魄散尽;若过四十日……
便再无归路。第二天一早,我们去了黄师傅家。
钱伟把昨晚的话又说了一遍,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
黄师傅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听完后没吭声,只抬起眼看了看天,又低头盯着地面,像是在数蚂蚁。
“四十日了……”他终于开口,烟锅轻轻磕在鞋底,“魂离体太久,早该散了。就算找到尸骨,怕也是唤不回。”
我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脚底突然裂开一道缝,整个人往下坠。
昨天那股拼了命也要救人的劲儿,瞬间被浇灭。
可就在这时,黄师傅站起身,掸了掸裤腿上的灰,“但香能引路。”
他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三支线香,颜色发黄,气味古怪,像是陈年的纸钱混着枯叶烧出来的味儿。
他把香递给我,“点上,跟着烟走。”
我没敢问为什么,接过手,指尖发凉。
山风忽然停了,院子里静得连树叶都不动。
黄师傅划了根火柴,火光一闪,香头亮起一点红。
可那烟升起来时,却不像往常那样往上飘——
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拽着,笔直地弯向地面,一丝不断,像一条细线,往土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