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她的嘴唇哆嗦着，手里的纸钱散落一地，“你怎么……和我侄儿长得不一样？”
我张开嘴，想解释，想告诉她我就是她养了十几年的林小舟。
可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的，依然是那声撕心裂肺的、属于三岁孩童的哭喊。
“哇——”
听到这个声音，陈阿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脸上的困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认得这个声音！
这是她亲侄儿的声音！
“鬼……是井里的鬼爬上来了！”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跑，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滚到我的脚边，火苗一窜，点燃了那些散落的纸钱。
她的尖叫声像一把刀，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紧接着，另一声尖叫从村子的另一头传来，是拾荒的周婆子。
她的声音更加疯癫：“林小舟早就死了！回来的是井里的鬼！他要换命了！”
这两声尖叫彻底点燃了整个村子。
黑暗中，一盏又一盏灯亮了起来。
狗叫声、开门声、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叫喊声，从四面八方朝我涌来。
“抓住他！”
“是那个鬼娃子！”
“黄师傅说得对，烧死他！”
我彻底慌了。
我看着那些晃动的火把和手电筒光柱，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他们眼里的我，不是林小舟，也不是林三儿，是一个需要被消灭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乱坟堆里猛地窜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是凡子！
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小舟！快跑！”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村子的反方向狂奔。
“黄师傅那个老王八蛋算错了！他炼的是你的魂！”凡子一边跑一边急促地低吼，“他们要把你当祭品烧了，快走！”
我们的身后，人群的叫喊声越来越近。
我能听到黄师傅气急败坏的吼声：“都别动！你们会害死他的！那才是活人魂！”
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愤怒的村民淹没了。
“烧死他！为三儿报仇！”
“就是他克死了三儿！”
我脑子一片混乱，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那孩子的哭声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每哭一声，我的力气就流失一分。
凡子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了村边那片废弃的老宅区。
他猛地推开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把我拽了进去。
这是我家老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躲起来！千万别出声！”凡子把我往屋里一推，自己则返身想去把门闩上，拖延时间。
我踉跄着冲进黑暗的堂屋，身后，村民的火把已经照亮了院门。
我能听见凡子用身体死死抵住门的闷响，以及门板被外面的人砸得砰砰作响的声音。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味。
我无处可逃，抬头看去，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洒下来，照亮了那根粗壮的、布满蛛网的横梁。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木屑纷飞。
我听见凡子的痛哼声和村民的怒吼。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
唯一的生路，就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