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知道,和这些土匪硬拼肯定不行,只能妥协。他从怀里摸出二两碎银子,扔了过去:“就这些,赶紧让开!”
壮汉捡起银子,掂量了两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挥了挥手:“让开!放县令大人过去!”
土匪们纷纷退到路边,看着骡车慢慢走过,眼神里还带着贪婪。直到骡车走出去很远,刘飞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官服的威慑力,也只够吓吓这些小土匪,要是遇到大股盗匪,根本没用。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骡车路过一个废弃的土地庙,庙门口的石狮子断了一条腿,庙门歪斜着,里面黑黢黢的。就在这时,刘飞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庙门口的空地上,两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互相抱着对方的孩子,孩子都只有三四岁大,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神呆滞。其中一个妇人抹了把脸,像是在哭,却没有眼泪,然后猛地转过头,不敢再看怀里的孩子。另一个妇人则闭着眼睛,牙齿咬得嘴唇出血,双手颤抖着,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她们……她们要干什么?”刘飞的声音有些发颤。
车夫老汉脸色惨白,赶紧转过头,不敢再看,声音带着哭腔:“是……是易子而食啊……这荒年景,实在活不下去了,亲娘舍不得吃自己的孩子,就只能换着来……”
易子而食!
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刘飞的心上。他以前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这四个字,觉得遥远而残酷,可现在,这残酷的场景就摆在他眼前。那两个孩子的眼神,那两个妇人的绝望,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窒息。
他想冲过去阻止,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手里只有几两银子,只有一箱子玻璃制品,就算救了这两个孩子,又能救多少人?在这乱世里,这样的惨剧,不知道每天都在发生多少。
骡车慢慢走过土地庙,刘飞不敢回头,只能死死攥着怀里的委任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官服的布料蹭着他的皮肤,却让他觉得无比冰冷。
他终于明白,“乱世”这两个字,不是史书上轻飘飘的记载,不是口头上的感叹,而是浸透了鲜血和眼泪的绝望,是人命如草芥的残酷。
之前对万山县的期待和紧张,此刻都变成了沉甸甸的责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万山县站稳脚跟,能不能改变什么,但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既然来了,既然穿上了这身官服,就不能像前几任县令那样退缩,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在这乱世里,为万山县的百姓,为自己,挣一条活路。
骡车继续往前,夕阳把刘飞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荒凉的土地上,坚定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