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说:“比如流民和本地人抢地、矿工私藏矿石、士兵欺负百姓,这些事都归你们管。不用讲那些文绉绉的法条,就按‘公平’来,谁占理就帮谁,要是拿不定主意,再问我。另外,咱们定的那些规矩,你也得多盯着,谁不遵守,该罚的得罚,别手软。”
王顺起身抱了抱拳:“属下一定公正断事,不偏不倚。”
分工定好后,几人又围着木桌,你一言我一语,把各自负责的事,都捋出了具体的“规矩”。这些规矩不用生僻字,全是大白话,刘飞让王顺写在厚实的麻纸上,晾干后,分别贴在了县衙门口、流民棚、矿场和工坊区的显眼处。
户籍规矩:不管本地人还是流民,都得去吴文才那儿登记,领木牌;没有木牌的,不能领粮、不能干活;要是有人偷偷收留没牌的人,罚半斗糙米。
粮食规矩:流民干满一个时辰,领一小碗稠粥;干满五个时辰,领一大碗粥加一个窝头;老弱妇孺每天领一碗稀粥,不用干活;谁要是抢粮、浪费粮,轻则罚饿一天,重则赶出县城。
矿业规矩:矿工每天的开采量,银矿最少十斤、煤矿五十斤、铁矿三十斤,干够了才能领饭;谁私藏矿石,搜出来后,之前赚的粮全扣了,还得去修城墙十天;冶炼时要是故意浪费矿石,打十棍子。
军事规矩:士兵站岗时不能睡觉、不能喝酒;训练时谁偷懒,先罚跑五里地,再不行就打军棍;要是敢欺负百姓,直接赶出万山营,永不录用。
纠纷规矩:不管什么事,都得找王顺和乡老评理,不能私斗;谁私斗,不管对错,先各打五棍子;要是对评理结果不满意,能找刘飞再评,但不能闹。
为了让不识字的百姓也知道规矩,王顺每天傍晚都带着两个文书,在县城空场念规矩,念完了还让大家提问。有流民问:“我家娃才三岁,能领稀粥不?”王顺答:“只要登记了户籍,老弱妇孺都能领,你家娃算在内。”有本地人问:“要是矿工偷我家的锄头,咋处理?”王顺答:“先找我们登记,再去矿场找人,偷东西的得赔你一把新锄头,还得罚他干活。”
没过几天,规矩就传开了。有个流民因为觉得自己干得多、领的粮少,和发粮的文书吵了起来,还伸手要抢粮勺。王顺带着两个乡老赶过来,先让文书拿出“工时记录”:“你今天只干了两个时辰,按规矩只能领一小碗粥;旁边的刘老汉干了五个时辰,领的是大碗加窝头,这是按规矩来的。”又指着墙上的粮食规矩:“你要是觉得不公,能找我再问,但不能抢,抢了就是违规,得罚饿一天。”那流民看着记录,又看了看墙上的规矩,红着脸低下了头:“我错了,明天我早点来,多干会儿。”
规矩立起来、人分好工后,万山县的节奏明显顺了。
吴文才那边,每天早上流民们拿着木牌领粮,文书按户籍和工时登记,半个时辰就发完了,比之前快了一倍;粮仓的账本也记得清清楚楚,哪天发了多少粮、还剩多少,刘飞一问,吴文才张口就能答。
张叔和老石匠那边,矿场的开采量每天都够数,有时还能多采点;工坊区里,铁匠铺每天能打五把铁镐、三把长矛,炼铁炉的铁料也够使,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缺工具了才着急。
赵青那边,士兵们训练时没人敢偷懒了,站岗也精神了。有个士兵站岗时睡着了,被赵青发现后,罚跑了五里地,还在空场前站了一个时辰,其他士兵看了,都不敢再马虎。
王顺那边,每天来评理的人不少,但都按规矩来,没再发生过私斗。有次两个流民因为抢一个破筐子吵起来,王顺让他们各说各的理,最后判破筐子归先捡到的人,另一个人去工坊领了个新的小竹筐,两人都没意见。
刘飞也终于能喘口气,不用再事事亲力亲为。他每天上午去矿场和工坊转一圈,看看进度;下午去城墙和水渠边,问问百姓的需求;晚上再和吴文才、赵青他们简单碰个面,听听当天的事。
这日傍晚,刘飞站在县衙门口,看着流民们拿着窝头,在空场边和本地人一起聊天;看着万山营的士兵整齐地巡逻,路过百姓时,还有人笑着打招呼;看着王顺和乡老坐在石墩上,给一个老农解答规矩的事。他知道,万山县的内部制度,虽然还简陋,却已经扎下了根。
这根,扎在“按规矩办事”的共识里,扎在“各司其职”的效率里,更扎在百姓心里那点“安稳过日子”的盼头里。而这,正是万山县能在乱世里站稳脚跟的底气。